看热闹的村民渐渐散去, 大舅母被两个儿媳搀着。
陈大舅带着两个儿子去镇上寻大夫看伤了,陈二舅便留下来照看大哥一家子妇孺娃子,防着那不要脸皮的周李两家杀个回马枪。
陈二牛左看看右看看, 见大家伙都不说话, 憨傻得抓了抓脑袋,干脆蹲下来收拾一地的家伙什。
卫老头和陈二舅在一旁说话,桃花往院子里瞧了一眼, 三花的两条腿被大嫂家的鸭蛋和鹅蛋紧紧抱着,她背上还背着二嫂家不会走路的小侄女, 姑侄几人吓得缩成一团。
见桃花望过来,三花一双眼涌着泪花,目光怯怯。
桃花一阵心疼, 走过去摸了摸她的脑袋,温声安抚:“三花不怕,坏人都走了。”
三花含着泪花怯生生点头:“他们、他们走了吗?”
“走了, 被打走了!再不敢来了!”桃花凶巴巴地说。
她说话从来都是温声细语,哪里这般凶狠模样过, 三花吸溜着鼻涕泡,破涕为笑:“表嫂好凶。”
桃花伸手点了点她的额头,笑着把她背后的小奶娃接过来抱怀里。小丫头懵懂的小脸挂满了泪珠子, 哭得红通通的双眼望着她, 桃花心头对周家愈发不满, 这般拿着家伙什打上门,全然没顾忌家中还有小娃子, 简直太霸道不讲理!
鸭蛋和鹅蛋见表婶抱着妹妹哄,鸭蛋要大些,已经有些懂事了, 他仰头望着三花,一双眼睛里装满了泪,带着哭腔问:“小姑,我娘的脸怎么了?她被人打了吗?她被谁打了?”
之前家里瞒着两个小子,也不叫他们进爹娘的屋,白日里被三花哄着在外头玩耍,晚间跟着爷奶睡觉,爹骗他们说娘这几日不在家,他已经好几日没见过娘了。
可娘明明在家,他刚才看见了。
鹅蛋啥都不懂,小手攥着他哥的衣裳,只会扯着嗓子跟着哭。
三花不知道该咋回答,家里就是担心鸭蛋他们还小,见着自个亲娘被人打得惨不忍睹夜晚睡觉会梦魇,有小娃子夜里被魇住,脑袋瓜子就变得不好使了。
大哥二哥手臂的伤还不知能不能医好,会不会落下毛病,三花心里又担忧又害怕,却不忘教育两个侄儿:“小孩子家家不要多问,大人的事和你们没关系。鸭蛋带着鹅蛋就在院子里玩,这两日乖乖的不要出门,哪里都不准去!”她担心鸭蛋带着鹅蛋在村里玩耍会被李家的孩子欺负。
鸭蛋懂事地点头,哭着追问:“那我娘呢?我娘的脸疼不疼?”
桃花看他抓着三花直追问自个亲娘疼不疼,是不是被欺负了,她眼泪差点没忍住掉下来,忙背过身偏头蹭掉。
方秋燕搀着娘回屋歇息,听见院子里儿子一声声问他小姑娘疼不疼,她险些落下泪来。
她走出去,看着院子里的两个儿子:“鸭蛋,鸭蛋。”
鸭蛋见着娘,撒开丫子跑过去扑到她怀里:“娘!”
鹅蛋见哥哥跑了,边哭边叫他,迈着两条小短腿颤巍巍跟着扑到方秋燕身上,学着哥叫:“娘!”
方秋燕抱着他们,鸭蛋摸着她的脸问疼不疼,她笑着说娘不疼。鹅蛋见哥哥摸娘的脸,他跟着伸出小手摸娘的另一边脸,学着哥哥问娘疼不疼,方秋燕笑着亲了亲他们,说娘不疼。
桃花抱着二房的闺女,奶娃子不知何时已经躺在她怀里睡着了,方秋燕安抚好两个小子,对她说:“小娃子沉手,桃花把娃抱到屋里睡吧。”
桃花点头,跟着她去了二嫂的屋,把娃放床上盖好小被。
眼下陈家一团乱,周家虽没进来院子,但在家门口大闹一通,家中两个年轻汉子受伤流血,正是需要压阵帮忙的时候。有两个嫂子在,桃花帮不上什么忙,只能看看孩子,安慰被惊吓到的三花。
三花和她不同,小姑娘一直被爹娘兄嫂保护得很好,从未见识过这种场面。而她在亲爹去世叔伯上门闹时,就已经经历过这种乱糟糟的事情。后头周家二爹离世,周家人要赶她们母女俩出家门差不多也是这番模样。
说起来,这家人也姓周呢。
她倒不是对姓周的人家有意见,她二弟也姓周,她只是感叹这同姓之间是否都有些相似之处?周家族大护短,她娘虽是二嫁给周二爹,但她嫁给二爹后一直勤勤恳恳本本分分,可二爹一去世,周家族人便要赶娘出家门,只因娘在前头男人刚死就转头嫁给了周二爹,认为她本性不好,是个水性杨花的妇人。
这个周家呢,同样“护短”,听了信不管事情真伪,叫上族人就上门来人家家里头打闹骂仗,都是如出一辙的不讲道理。
“大虎哥今日在就好了……”三花突然开口说道。
她心头实在担心大哥二哥,红着眼眶说:“村里人都怕大虎哥,大哥二哥常说村里的年轻汉子都不敢与大虎哥对着干,他长得又高又壮,一只手就能举起一头大野猪,他打人可疼,没人能欺负得了他,都是他欺负别人……大虎哥若在,周家人定怕他。”
三花虽然害怕这个表哥,但这是对内的,对外人,有大虎表哥在,她感觉特别有安全感。村里无论男娃女娃都害怕他,谁叫他长得强壮魁梧,还会打猎,虽然没人瞧见过,但私下里大家伙都说他身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