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担心,克劳德先生。”斯科特的声音响起。
可就算他这么说了,小人眼神中的担忧却半点都没有减少。
少年看了他一眼,然后叹了口气:“我就是······想起了一些以前的事。”
“不太喜欢的事。”他强调了一遍。
克劳德先生无法理解也是正常的,对方虽然是个合格的师长,也同样从最开始就陪伴着他。
但······克劳德先生并不会知道他在来到这个世界前的[过去]。
刚刚斯科特并没有说谎,也并不是对白发少年的发泄,
他只是有那么一瞬,觉得在对方的身上看到了过去的自己。
那种突如其来的闷痛,即使用手捂住也会溢出来的鲜血,难以压抑的、带着铁锈气息的咳嗽声。
明明在来到异世界之后,他见过的伤势和创口什么的数不胜数,剑与魔法的世界里面没有受伤和鲜血才是奇怪的事。
但唯有刚刚······在看见对方那个样子的时候,他的脑袋像是忽然被回忆撞击了一下,过去的记忆翻腾着涌了上来。
少年的手抬起来,扶住了自己的额头。
这曾经是他习惯性的一个动作,但好像从来到这个世界以后,他就再也没有被那熟悉的头痛感所缠上过。
这曾经是他对异世界抱有好感的最大原因之一。
也许是因为出众的记忆力,也许是基因病或是别的什么,斯科特从小就有着奇怪的头痛症。
这不像是普通的偏头痛,每当它发作的时候,都像是将头颅整个劈成了两半似的,天旋地转到连着喉间也有了血液的腥味。
随着年龄的增长,这种病症就越来越频繁、越来越强烈。甚至不仅再局限于头颅,身躯、心脏,他总觉得自己像是个承装了太多气体的气球,绷紧的身体用疼痛来提醒极限的到来。
所以说,在上个世界,与其说斯科特是忽然得了急病而死,倒不如说早就被这越演越烈的病痛张开了吞噬的巨口,向着斯科特和周围的人预告了他死亡的期限。
医生说他很难活过十八岁,而斯科特在预告的尽头稍微挣扎了些,延迟了一点时间才放任自己死掉。
这种无能为力的感觉非常讨厌,这种答应了外婆好好活下去、却因为早就被告知了“你绝对活不下去”的感觉非常讨厌。
斯科特很少有格外偏爱的东西,也很少有明确厌恶的东西,而这种感觉,就是他从未告知过别人的其中一条。
他本来已经将它忘记很久了,
如果不是刚刚那个少年的样子让他又想起来了的话。
——
最终,斯科特还是调整好了自己的心情。
既视感带给人的震动只有强烈的一瞬,而只要印象随着时间的推移而减淡,既视感这种东西也会慢慢消退的。
更何况,
[现在并不是前世。]
这不是他早就已经明白知道的一件事吗?
这里是异世界,是剑与魔法的大陆,是他以“斯科特”的名字行走、认识了不同人物、发生了不同故事的地方。
所以和上辈子有关的事情都早就成为了过去,哪怕难免会因为突如其来的意外想起来一次,也不该让它影响到自己的“现在”。
当少年重新挺直了腰身,深深地呼出一口气后,从刚才开始就一直安静看着斯科特的克劳德先生也总算是松了口气。
他知道,斯科特这是没事了。
虽然他不明白究竟是什么让少年的眉心可以这样沉郁,但斯科特能够明白地说出来“不太喜欢的事”就已经是长足的进步了。
这孩子既然不想说,那他要做的就是在旁边安安静静等待。
调整好心情的斯科特重新返回了裁缝店里,正巧遇上了从刚才就消失了的尤利西斯。
“斯科特,你这是去哪里了?”尤利西斯诧异地问道,“衣服已经挑好了吗?”
“已经挑选好了,尺寸也交给了店主。”斯科特回答说,他的视线落在尤利西斯拎着的提袋上:“这是?”
“我刚刚去挑选的配饰!”尤利西斯抬起手来,展示给斯科特看。
这就是刚才他消失不见的原因,细心的小法师用“服装资金”剩下的那些金币去定制了统一的礼物——
他摊开的手掌心上躺着的,是一枚银沙底座的精致胸针。它的个头并不大,只有半指长,别在任何造型的礼服上也不会显得突兀。
而最值得注意的是那流沙般的花纹包裹之下的东西。
它的样子十分眼熟,红铜铸成的、雕刻着第一学院印记的树叶——正是学院赛胜利的时候被院长发放的那个纪念品!
这样的胸针一共有四个,对应着他们即将参与宴会的四个人。
“我相信那些转学生们看到这个的表情一定很好看。”尤利西斯昂起了他的下巴:“真遗憾,要是让图尔斯先生也看看就更好了。”
“很可惜,他不会参加宴会。也许回到学院后你可以展示给他看。”
“真是个好主意,斯科特。”
两人就这样一边说着,一边走进了裁缝店里。
艾伦和理查德也已经量好了尺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