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和美人,千百年来历朝历代的帝王都难以做到两不误,但是也很少有帝王二者皆失。
而五百年前大隋的最后一位皇帝,失去了最爱的女人,失去了国运福祚鼎盛时期的江山,更被他不爱的女人纠缠一生,折磨一生。直到于天地间消散的最后一刻,他还流露着无奈的神色,那是释怀没错,是放下没错,却是被迫释怀,被迫放下,而他到底还怀不怀有恨意,其实最后已经给出了答案。
得到一丝神性的瑰流,已经褪去了人间烟火气息,一双纯粹金眸略显淡漠。
“他现在十几境?”姚眺悄悄问向身边的莲花冠道人。
“鬼知道。”
后者站起身,一双眼睛忧心忡忡环顾四周,照理说自己师父此刻应该出现了才对。
那两位也没有如约现身。
难不成出现了意外?
瑰流转过身,看向方才始终悄悄守护在自己身边的瑰清,表现得尽量像个人,语气舒缓道:“我现在大概几境了?”
瑰清却给出个看似不正经的回答,“鬼知道。”
??一句“天知道”,一句“鬼知道”,看似是玩笑话,其实很值得细细品味。
比如“天”是谁,方才姚眺询问的时候,莲花冠道人是一脸严肃说出这句话的,而他口中的“天”。不难猜出自然是那位万年前的神道共主。
那么瑰清口中的鬼又是谁呢?
万年前的神道为何崩塌?
因为坐镇整座酆都,拥有无数鬼物的主人,几乎是凭一己之力击溃了神道,最后还和神道共主大战了一场,结果双双陨落。
所以瑰清口中的“鬼”,则是那位更加神秘悚然的酆都之主。
仙船仍在平稳前行,微风阵阵。这对兄妹站在船头,不知为何非但没有大战前的紧张,反而充满了久违的温馨。
瑰流犹豫再犹豫,终于一咬牙,抓住了瑰清的沁凉小手。
如此亲昵的举动,从小到大是从没有过的。
瑰清也不挣扎,就那么任凭他握住。
“你怎么敢的?”瑰清稍微用力,指甲嵌入他的肉里。
“当个哥哥,从小到大没牵过你。”
即便她用力起来,那长长的指甲嵌入肉里的确很疼,他却握的更紧了。
“小时候看见别人家哥哥都牵着妹妹到处跑到处玩,羡慕的不得了,可惜直到长大了也只是有贼心没贼胆,但是这次不一样了,我必须考虑这是不是我唯一的机会。”
“傻瓜,说什么话呢。”
瑰清将脸颊轻轻贴在他的肩膀上,眼神温柔。
瑰流帮她将散乱的青丝捋到耳后,问道:“瑰清。我说如果啊,如果可以重新选择一次,你想当我姐姐还是当我妹妹?”
“当然是妹妹。”瑰清几乎没有犹豫。
可能是这个问题的答案出乎瑰流意料,他略微惊讶,“为什么?我还以为你会当姐姐。”
“妹妹做错了事,做哥哥的总要原谅。”
她闭上眼睛,细细思量这个男人已经原谅过自己多少次,打碎他送的镯子,故意弃置他千辛万苦才得到的剑南烧春,逼着他死,逼着他生不如死,等等等等。
如果就像他说的那样,可以重来一次,她依旧想当妹妹。
要少一些冰冷,多一些关心,把一切都弥补,而不是他每一次无奈又愤怒说出的“小祖宗”。
世事怕万一,凭谁都无法重新来过。
“最后的时间了。”
她在心里默念,干脆将整个脸颊深深埋入男人的胸膛,双手轻轻捏住男人的肩膀,就好像是无声的撒娇。
瑰流愣住了,大脑一片空白,只能感觉到胸口的湿漉和温热。
已经能够隐约看见那座奇倔雄威的青坟山了,刹那间漆黑一片,瑰流猛地发现自己已经不再置身渡船,而是好像已经来到了山脚。
身前不远处,站着三个人影。
迎着山风,被泪水打透的胸口有些凉意。瑰流转头看了眼天上的仙船,想到之前在客栈与莲花冠道人一番屏蔽天机的密谈,便已经大概知晓了眼前这三个人的身份。
瑰流一瞬间就来至他们身前。
最中间的,两鬓微霜的中年男人,充满淳厚中和的书生气。
左边的,面容祥和如菩萨低眉的老人??,似乎有大禅大悟的智慧。
右边的,似乎看不出什么,就好像一个很普通的,有些邋遢随性的老头。
至圣,佛陀,道祖。
三位只记载于圣贤书上的圣人,受尽天下朝拜敬仰,千百年来香火绵延不绝。
神道崩塌后,酆都寂灭后,正是这三位,开世界之大教化,渡化众生,拯救众生。
以往瑰流只在大靖国庙参拜过这三位的圣人画像,而如今自己眼前就站着活生生的真人,瑰流忍不住有些紧张,呼吸愈发急促。身体愈发炙热。
“放松,无需紧张。”儒士微笑道。
“你知道神道重建会有什么后果吧?”
“你应该知道我们要为你做什么吧?”
至圣一连两问,瑰流用力点点头。
道祖冷哼一声,“我就不明白了,你小子到底有什么能耐,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