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是以前,想起那段时光,简宁或许会有些许情绪波动。
但已经历经这么多,在受过他两枪,又明里暗里着了他那么多次的道,对于面前的这个人,她早就知道他是什么品性。
对一个从不讲感情的人表现感情,是最愚蠢的行为。
于是她垂了垂眸,并没有顺着他的话讲下去。
“你叫我进来,就是想和我追忆从前?”
纪老笑了笑,半躺在病床前,“也许是人老了吧,又或许,是人之将死,我最近,的确总是想起从前。”
“丫头,你每天晚上做梦……”他顿了顿,目光落向远方,“几乎每次白天见到的,晚上就都会出现在你梦中,但,
梦到那么多人,有你最想梦到的人吗?”
简宁的神情怔了一瞬。
有。
怎么会梦到。
曾经她每晚都会梦到那么多的人,可她最想见到的爸爸妈妈,却一次都没有来她梦里。
但失神只是一瞬,她语气仍然平淡,“你到底想说什么?”
“以你现在说三句就得咳一分钟的身体状态,我并不认为你还有时间跟我废话这么多。”
她之所以会选择进来,也正是想看看他葫芦里卖的到底什么药。
她想过,他故意叫她进来,是因为想继续放些狠话拆散她和纪时谨,又或者,为了劝她离开纪时谨,晓之以情,动之以理。
再或者,会是说一些
其他的话。
但无论如何,也不会是像眼前这样,又是叙旧,又是感慨,说一些完全不像是从他嘴巴里会说出来的废话。
“我只是,想跟你讲个故事。”他嗓音苍老,“我记得,很早之前,你有问过我,像我这样的人,是不是从来都不知道爱是什么,现在,我突然想好好跟你聊聊这个问题。”
简宁没说话,却坐在了他对面的沙发上,“如果你想以你有一个朋友为开头,那就不用讲了。”
纪老笑了一声,“故事有点长,丫头,帮我倒杯水。”
简宁微不可察的挑了挑眉,却还是起身帮他倒了杯水,递给他的时候还不忘道:“看来你现在还真是
快病的不轻了,连我倒给你的水,你也敢喝。”
纪老没说话,只是静静看着她倒水的动作,直到水杯递到他面前的时候,他才答非所问道:“我,爱过一个人。”
简宁动作微微停顿了一下,但下一秒,她便将水杯塞到他手里,继续坐回沙发上。
“她是管家的女儿,从小到大,她和我一起长大,同样也伺候着我长大。”
“她很爱穿蓝色的裙子,扎马尾,笑起来的时候,眼睛会弯起来,喜欢种花,喜欢烤饼干。”
“她总是叫我少爷,每天陪我一起上学,一起下棋,我们一起玩遍了世界上所有新奇有趣的事情。”
“记不清是什么时候喜欢
上她的了,或许,是看她弯着身子在清晨给花浇水的那一刻,又或许,是她烤了第一块饼干,就兴冲冲捧到我面前说少爷先尝的那一刻,或者,是她下第一盘棋赢了我以后,冲着我笑的那一刻。”
“总之,等我意识到我喜欢上她的时候,我已经爱得很深,无法自拔了。”
“我想,或许她也是喜欢我的,不然,她不会陪我做那么多的事情,更不会,把她的世界,剥离得只围绕我一个人。”
“但我知道,我们身份悬殊,纪家,我的父亲,我的爷爷,都不会同意我们的结合。”
“于是,那一个晚上,我在纪家人面前,为她放弃了整个纪家的继承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