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尊主安静下去。
紧闭着双眼,毫无知觉地坐在大浴桶内。
莫行再次将尊主抱回寝处,轻轻地放在榻上,替他盖好被子。
幽绝一直默默地随在一旁。
尊主一直沉沉睡着。
直到第二天晚上,他还未睁开眼睛。
幽绝独自守在尊主榻侧。
尊主的脸色比在驰天庄初见时,更加苍白了。
这十余年以来,莫行的眼角已增添了几条细细的皱纹,而尊主却并未有何变化。
只是,他的身形似乎也更加地瘦了下去。
每次发作时醒转的时间也一次比一次长了。
究竟要怎样才能医得此症?
若再这样下去,下一次,不,这一次,他是否还能顺利地醒来?
幽绝忽然打开门,疾步来至莫行的房间。
推开房门,莫行正默坐在桌侧。
见幽绝进来,连门也不敲,忙立起身来,快步迎上。
“尊主他……”莫行紧张地望着他。
“师父究竟是什么病?”幽绝直盯着他。
莫行听他此问,知道尊主尚无不妥,不觉松了一口气。
“十多年前,你曾说过只有我能救他。这些年来,凡是郑得要的药材,无论多么艰难,我都会取来,可是却没有一样能治得了他。”幽绝说着,两只手紧紧抓住莫行的胳膊,“告诉我,我究竟该怎么做?”。
莫行目光如炬,盯着他望了一回,开口道:“你已经能伏得螣蛇,修为已是我等望尘莫及。这件事,也该告诉你了。”
“既如此,快说!”幽绝听闻此言,放开了抓住他胳膊的手。
“人的一生,有多长?”莫行望着他问道。
“不过百年。”幽绝道。
“天地有多少年?”莫行又问道。
“天地无尽……”幽绝道。
莫行点点头道:“不错。尊主筹划多年,胸怀天下,然而人生不过短短数十年。纵然取得天下,一朝身死,终究不过白白拱手他人。所以,二十五年前……”
说至此处,莫行走至窗前,将木窗轻轻推开,双目眺望着茫茫黑夜。
他既开了口,幽绝便也不再催促。
“二十五年前,尊主身边有一位异士,法力高强,且颇通异术。”莫行远望一回,缓缓接着道,“他于东海深处,与一只神龟大战七日,取得那神龟之心,与尊主服食。此龟修得万年之身,若食其心,可得永寿。然而……”
莫行的眼仍望着遥远的夜空,又仿佛是望着二十五年前的那一天……
幽绝并不插话,等着他继续说下去。
“服食此心时,需以乾坤幻化阵相助,那位异士在与神龟的大战中,已经耗尽法力,而时机却不容错过,所以,他勉强驱动阵法,助尊主服食此心。关键之时,被他人所扰,阵法破去,那个人当场身死,尊主从此落下此症……”
“所以师父才落下这样的旧疾?”幽绝终于知道了此症的来由,但他不禁又奇道:“谁能破得阵法?”
尊主身边暗听、莫行皆是修为深厚之人,一般人等岂能近得他身,更何谈破去这么关键的阵法?
“强中自有强中手,我等虽然竭力护阵,最后,也只能护得尊主逃出,从此避在此间。”莫行道。
“那如今,如何能救得师父?”幽绝见他颇有不愿言明之处,并不追问,此时,他只想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
“若要彻底去除尊主此症,须要两样东西。”莫行道。
“哪两样东西?”幽绝忙道。
“第一、须有人会得乾坤幻化阵。”莫行道。
乾坤幻化阵,从未听闻。
“乾坤幻化阵?何人会得此阵?”幽绝不禁皱眉道。
“乾坤幻化阵驱动之法,尊主深知,只是驱动此阵,须借你朱厌神力方能成之。”莫行望着幽绝道,“如今你神功已成,此阵当非难事。”
幽绝闻言喜道:“如此甚好!幽绝自当竭力!”
“只是,这第二件却难。”莫行道。
“第二件是需要什么?”幽绝追问道。
“这第二、须有能助人永生之物。”莫行道,“乾坤幻化阵无须忧虑,可是那永生之物,只怕……”莫行紧皱眉头。
“永生之物?你是说万年冰芝?”幽绝道。
若说万年冰芝,多年前玉溯已经派使者四处找寻,但是至今还一无所获。
幽绝亦皱起眉头,一掌打在窗框之上,道:“永生之物,天上地下,究竟该到何处去寻?”
莫行望着他,沉默了一会儿,终于开口道:“其实,那神龟原是一雌一雄,当日所取乃雄龟之心,如今尚有一雌龟可用。”
幽绝闻言,立刻大喜,道:“既有此物,我定会为师父取到!”
“此龟万年修为,要想取它之心,谈何容易。何况,”莫行叹道,“尊主驰骋天下之雄心,全寄托于你,你若有何差池……”
“幽绝还得回来助师父布阵法,去顽症,自当小心!”幽绝道,“好生照看师父,我这就去东海!”
说罢与莫行拱手作别,疾步出门,当夜便离了庄院,下山直奔东海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