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就是若有若无的呼吸声。
南枝仍在回味上官牧野在政治课上讲的那些事,不得说,那比所有的课都要有趣。
外面的世界终于吸引了这个一无所知的村姑。
“怎么不说话?”上官牧野侧身瞧她,夜色遮掩了她的面容,糊糊了她的五官,但从眼眸中闪耀出来的光芒,像是月光在平静的水面上浮动,一闪一闪。
“外面是怎样的?”
“你想去外面看看吗?”
“想。”
“一定有机会的。”上官牧野没有说出带她离开,只是在心里暗暗地起了誓言。
两人边走边聊,很快便到了家,南枝开了门。“上官老师,进屋喝杯热茶。”
“不用了,你早点休息,明天记得准时来培训班上课。”上官牧野挥了挥手,便大步走远了。
南枝瞧着他的背影一会,转身进屋,这时背后有个低沉的声音道:“南姐。”
顿时南枝吓了一跳,赶紧转过头来,那人落在灯光里,是隔壁章小芬的儿子朱浑。“朱浑,你怎么回来了?”
“今年厂里效益不好,提前放假回来过年,我晚上到的。听我娘说,杏花现在住你这里,这实在不好意思,打扰了这多天,我现在把她接回去。”
“那你娘同意吗?”
“杏花是我媳妇,当然要住我家才对,哪有住在外人家里的理。”朱浑比他娘要讲礼,毕竟在大城市工作的人见过世面,不会动不动耍无赖,也算是出污泥而不染了。
南枝向西厢房看,里面没有动静,道:“杏花还在睡觉。”
“我去叫醒她,南姐,也真是多谢你照顾她这么长时间。”
杏花被朱浑推醒了,睁着迷糊的眼睛,仿佛谁也不认识。“杏花,起来跟我回家去。”朱浑拿着棉袄往杏花身上套,不料杏花却推开了他。
“让我来吧,杏花最近犯病厉害。”南枝帮杏花把棉袄和棉裤穿上,也实在奇怪,当南枝帮杏花穿衣时,杏花却很配合。
“她就算是个疯子,也知道谁对她好。”朱浑叹气。
南枝叹息一声,道:“朱浑,这门婚事也着实委屈你了,如果实在过不下去就离了吧。你解脱,杏花也解脱了。”
“我手头攒了一笔钱,想年后把杏花带到城里看病,如果治得好我们就过着,治不好我也只能对不住她了。”
“杏花也不会怪你的,尽人事听天命吧。”
朱浑把杏花带走了,这时南枝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杏花回到婆家,那朱浑很容易就发现杏花怀孕了,这还不闹翻天啊。
翌日,天冷得出奇,南枝在小铁盆里烧了几根柴,屋里虽是烟雾缭绕,但温度好歹升起来了。做绣花这种活计,就是要手灵巧,手一冻僵,花就绣得不好看了。
南枝将手放在小铁盆前烘火,搓着冰冷的手,把骨头搓活络。
三姑瞧着她绣的牡丹,一朵又大又艳,和真的没什么区别。“马六婆的孙女长得挺寒碜,没想到还能找到曲书记的儿子,曲书记的儿子你见过没,一表人材的,高高大大,在县里工作。”
“见过,还行吧。”南枝没兴趣聊八卦,一个愿嫁,一个肯娶,就没别人的事。
时间到了中午,南枝累得脖颈酸疼,放下手中的活,起身活动了两下,这个时候该做中饭了。“三姑,中午你就在我家吃吧。”
“不不,我回家吃,老头子说做了好东西。”
“那我去做饭,三姑你坐着等我会。”
南枝起身去厨房,锅里还有早上未吃完的红薯粥,打算热热将就一餐。这时从窗口那里传来嘤嘤的哭声,听声音像是从章小芬家传出来,顿时南枝大惊。
章小芬在骂杏花,还有朱大成在一旁解劝,说着家丑不可外扬。
“老
娘花钱买她过来,没想她是个疯子,不指望她生个一男半女,她倒好给别人怀了野种。”
南枝站在窗口偷听,啪啪的几响,似乎是章小芬在打杏花的耳光。“三姑,不得了,章小芬知道杏花怀了孩子,在打她,我们赶紧过去。”
敲了半天门,朱大成才开门,南枝迫不及待地道:“大叔,你怎么又打杏花了?”
“没呢。杏花发疯,你婶也只是吓唬她几句。”朱大成掩饰。
“杏花哭得厉害,我进去看看。”南枝不信,这时屋里又传出啪啪的几响,杏花的哭声更响了。
朱大成赶紧阻拦,但没拦住。
堂屋里没有人,南枝和三姑径直往厨房走去,厨房里有三个人,分别是章小芬、朱浑和杏花。
杏花仅穿着单衣,脚下的鞋子也只穿了一只,另一只脚赤着站在地面,哭得眼泪鼻涕糊了满脸。南枝看着杏花,两颊火红,有明显的巴掌印痕。
章小芬双手叉腰,怒目圆睁,像一只凶悍的母狮子似的嘴张着,好像想要吃掉杏花。朱浑站在一旁,脸上没有表情,呆呆的。
“婶子,你又打杏花了。朱浑,你怎么也不拦着你妈。”南枝很生气,把杏花拉在自己的身后。
“我家的事你少管,出去。”章小芬口水乱喷。
“婶子,我不想管你家的事。”说完,南枝拉住杏花的手往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