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起头了,一巴掌打在自己左脸上,又一巴掌打在右脸上,哭丧着喊道:“爹!我不止囤了那十九万石粮食。我以为这次是杨鹏给我们送钱了,以为是稳赚不亏的买卖,在外面借了两百万两银子偷偷在韩家庄囤了六十万石粮食。如今这六十万石粮食浮亏五十四万,我们张家全部的积蓄,都被我赔进去了!”
听到这话,书房门口站着的张家十几口人如遭雷击。张克礼的脸上由白转红,又由红转白。倾家荡产,倾家荡产啊,自己苦苦积蓄了二十多年存了七十多万,一夜之间就全没了。白花花的银子,就白送给了那些大字不识一个的农民。
他眼睛瞪得和铜钱一样大,猛地举起拐杖就往儿子头上砸去!
“我打死你这个逆子!”然而拐杖刚刚挥到半空中,张克礼就眼睛一翻全身发抖起来,最后竟身子一软瘫倒在地上,头一歪就昏了过去。张家的子女们目瞪口呆,一个个冲了上来。张家的地位和特权全依赖张克礼,要是张克礼死了,张家就真的要垮了。
“爹!!你可要挺住!”“老爷!!你别吓我们啊!”
八月十一日,青州府中,沈从道坐在沈宅二堂的太师椅上,脸上阴晴不定。他的妻子和两个小妾坐在旁边的椅子上,哭得稀里哗啦的。
“南方来的”卖米商人已经通知沈家,让沈家搬走,这沈家大院马上就要收走了。上个月,沈从道以为杨鹏要大量采购粮食,就跟着青州知府一起把青州的米价炒到了六两一石。其实市面上闲散粮食并不多,大多数库存粮食都在士绅的家中。众人本以为青州的士绅齐心协力,不需要花多少钱就能把粮食价格稳在高位,谁知道竟遇到了大规模的粮食抛售。
士绅们那时候不明就里,琢磨着稳住粮价就能困死杨鹏,拼命地收购别人抛售的高价粮食。仅仅青州府一地,士绅们就以五两多的高价买进了三十多万石的粮食。
到后面,士绅们都有些不敢出手了。青州知府就站出来集中统筹,给各家士绅分配份额收购市面上被抛售的粮食。沈从道被知府看得起,被多分了一些配额,最后连自家的宅院都抵押给了卖米的商人。
当时卖米的商人说房子可以用来抵押的时候,沈从道就莫名地感觉不妙。没想到最后果然还是着了道。上个月,小琉球的救灾红薯开始大批量的抵达山东。《大理寺公告》说了,这次救灾需要的粮食已经得到解决,不需要在市面上购买粮食了。
开始时候士绅还不相信,以为是燕王承受不住粮价,开始通过撒谎降低粮价。但等到这个月山东小民家中的粮食耗尽,燕王的救灾粥棚全部开出来后,山东的士绅才发现燕王一点没有撒谎。小琉球的红薯确实可以救下一千万遭遇旱灾的山东百姓。
燕王不再需要购买粮食救灾了,灾民们有燕王的救济,也不需要砸锅卖铁买救命粮食了,士绅们囤积的粮食一下子变成了无用之物。且不说士绅们原来就有不少积粮,光是杨鹏在山东抛售的二百多石外省粮食就坑惨了山东士绅,山东士绅的粮仓里塞满了米面和稻谷。
于是,几乎是在几天的时间内,山东的粮价暴跌。从六两一石的天价,跌到二两一石的地板价。就这个价格,粮食还有价无市,如果大批量抛售根本卖不出去。
当初杨鹏抛售粮食时候耍了点心机,允许囤粮的士绅用房产抵押赊购。当时士绅们只觉得坚持一个月杨鹏肯定会来高价收粮,房子抵押给粮商也问题不大。结果如今抵押时限一到,粮价却低得吓人,青州府起码有七、八家囤粮士绅要被收房。这些士绅为了筹钱赎回抵押的房子拼命往市场上抛售大米,把本来就低的粮价压得更低。
然而在这种时候抛售粮食,哪个会接盘市场上只有抛盘没有买盘,山东的粮价一天比一天低。沈从道的宅子抵押期限前天就到期了,那些卖米给沈从道的南方粮商说了,今天再不还上赊购粮食的二千两银子,就要把沈家人从宅子里赶出去。然而沈从道在自家粮店里低价出售的大米,却根本没人买。山东的百姓去年没有收成,手上都十分拮据。有燕王的粥棚保底,市民们都不愿意把最后一点救急银子拿去买米。
沈从道坐在椅子上,无奈地叹了口气,说道:“罢了,搬到乡下去住吧。这个宅子是保不住了。”沈从道的正房拉着十岁的女儿擦了擦眼泪,抽了一下鼻子说道:“老爷,我嫁给你的时候是带着二千两彩礼过门的。难道也被你亏尽了”
沈从道脸上一红,拍桌子喝道:“我如何知道情况会变成这样如今你的彩礼都变成了没人买的米面,都在乡下的粮仓里。你要,去粮仓里搬便是!”
正房听到这话,往前一倒,又嚎啕大哭起来。沈从道的二房端坐在椅子上,咬牙说道:“老爷,我们是从乡下敲锣打鼓搬到城里来的,那时候多少农民看好老爷,带着田地来投献。如今我们灰溜溜搬回乡下去,那些小农恐怕要瞧不起我们,说不得就要闹事。”
沈从道叹了口气,蜷缩在椅子上说不出话来,一点没有了往日的家长气派。自己囤粮阻挠燕王赈灾,这事情说出去是要被千夫所指的。如今失了宅邸回到乡下,灰溜溜的,会不会有愤怒的百姓来找事
沈从道叹了口气。二房说道:“老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