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张杌寻心里很清楚这个小孩在等谁,他与曾经年幼的自己一样,都在等着同一个永远也不会回来的人。
颈侧的皮肤感觉到一点微弱的气流,小孩将脑袋整个的埋在了张杌寻的脖子上。
“你呢?”
他听见小孩用很轻很轻的气声问出这一句。
他听见自己的声音告诉小孩。
“我也不会来了。”
空气静默了良久。
“一起呀。”
小孩眼里的泪珠无声的滚落进张杌寻的领口,烫进他的心里。
张杌寻忍着眼中的酸涩,摸了摸小孩的脑袋,“我没法儿带走你啊。”
“我会很乖。”
小孩睁大眼睛,黑白分明的眼珠一错不错的盯着张杌寻。
其实直到过了很久很久,长大以后,小孩依旧想不明白,当初爸爸为什么要把他丢在这里。
他的记性其实一直都很好,但唯独不记得幼时的许多事,也无法从同族的其他叔伯长辈口中知悉关于父亲的点点滴滴。
他憋着心里的一股气,一点点让自己变得强大,心想,既然你不来找我,那我就去找你呀。
后来他去找了,找遍山河找遍日月,找的自己满身伤痕,泥泞不堪。
杌寻啊勿寻,原来是这个意思吗?
那他所谓的,血缘上的父亲可真够狠心的。
“是他自己不要你的。”
张杌寻盯着小孩的眼睛,一字一句道。
“你以后不要去找他了。”
不去找他,你就不会像我一样活的这么难过。
没有期望,也就不会失望。
小孩一双眼睛眨也不眨,那一点眼泪将他的眼睛洗得澄澈分明,他像是在问,为什么呀。
“你忘掉他吧。”
很快,很快就会有人来这里带走你。
你也很快,很快就会在那里一点点变得强大。
他们要是能一直让你做一个简简单单的小孩,该有多好。
张杌寻抬手盖住小孩的眼睛,将他紧紧的抱在怀里,心脏疼得几乎要蜷缩成一团,“也一起忘掉我。”
话音落下,周围的空间突然开始不停震颤。
上方石壁上佛像本就旧痕斑驳的面容开始碎裂,不断扭曲成一条条蜿蜒的可怖的黑色裂纹,那些裂纹越来越大,狰狞着血盆大口将周围的一切都吞噬了。
裂痕逐渐向着张杌寻脚下扩散,大块大块的山石掉落,石板崩裂,门外的房梁墙柱也塌陷进了下方深不见底的黑渊里,头顶上方连同天空一起破开了一个巨大的口子。
狂风呼啸,整个世界都在坠落,境的主人逐渐苏醒,这个境开始崩塌了。
张杌寻抱着小孩站起身,静静的看着身边发生的一切,眼底没有一丝波澜。
小孩扭过脸也看到了这些,稚嫩的脸上是与张杌寻如出一辙的淡漠。
终于,周围的所有一切都变成了失重的碎片,漂浮在黑暗中。
张杌寻垂眸看向怀里的小孩,最后一次抱紧他,闭上眼睛遮住眼底难以诉说的悲伤,声音低不可闻,“再见。”
他感觉到怀抱里的小孩在一点点消散,如时光砂砾一般,握的再紧,最终依旧会消失于指尖。
周围的一切碎片都开始急速倒退,仿佛黑暗中有一张深渊巨口将它们全部吸走。
时间够久了,张杌寻在崩塌的初始就知道,自己这次必须要醒来了。
他阖上眼皮,周身放空。
只一瞬间的坠落,他便回到了人间。
——
屋子里,张海杏猫着腰仔细盯着张杌寻,发现他脸色在逐渐苍白,越看越不对劲。
忽然伸手在他额头上试了一下,触手冰凉,好似贴在了一块浇水后放在外面冻了一天一夜的石头上。
她当即脸色大变,回头急声道:“哥,完蛋了,这小子出状况了!”
“怎么了?”张海客闻言,急忙快步走过来。
“他好像把自己给冻死在境里了!”
张海杏慌乱急了,手足无措,她没想杀死白慈的,最起码现在他还不能死。
张海客没有试到张杌寻的脉搏,再一看张海杏惶恐的表情,立即反应过来,厉声问道:“你两个副铃一起给他听了?是不是!”
张海杏表情一僵,知道自己不可能瞒下去,只好点头承认,小声反驳,“哥,我真的不知道他会出不来,明明以前我几次试探,他都对那些幻铃没有反应的。”
她这一次只是报复性的加大了入境的力度,就算被困在里面一时半会儿出不来,以白慈那般置之死地而后生的心智,他总会出来的。
而且白慈自入境以后就一直保持着一个姿势,动也未动,别说说梦话了,就连眉毛都没有皱过,她就是想引导也无从下手啊。
“你……”张海客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的妹妹在这样紧急的关头还会这般莽撞的行事,艰难忍住嘴边的脏话,“还不赶紧去拿毛毯,把火盆都搬过来。”
张海杏急忙招呼听到动静从隔壁屋子跑出来的其余张家人往屋子里挪热源。
张海客心里清楚他们手头的清心铃对朝凤铃没用,但眼下死马当活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