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岭的情况迫在眉睫。好在萧沉砚和青妩提前到来,否则真在路上耽误十天半个月,黄花菜都凉了。郡城作为大后方,势必要保住的,所有人都行动了起来。首先就是保证城内的绝对安全,不能让虫人渗透进来,这件事交给白眉和小狐狸去主持。那些蝗虫幼虫以血肉为温床,逐渐吸食活人的血肉魂魄,活人身上的阳气对它们拥有天然的吸引。随着它们的蚕食,活人身上的阳气会越来越稀薄,以活的牲畜为引,要将幼虫引出来并不难。此番他们过来带了不少药材,白眉现在是山灵庙庙祝,享受山灵的庇护,草药经过他的手,自会沾染一丝山灵灵气。萧曜麾下的驻军也全都行动起来,林老将军等人无一空闲。青妩手握生死簿玉牌,神情幽沉,南来北往的风里都夹杂着浓浓的鬼气怨力。判官笔声音凝重:“南岭此地的格局变了,生死簿在此地也不准了,那些九黎遗民在生死簿上早就死了,在南岭作乱的遗民恐怕不是活人。”青妩沉眸未语,九黎遗民剩下的活人,竟只有古凌月了。且死去的那批九黎遗民身上的因果线早被斩断,她想要顺藤摸瓜找过去都不行。眼下的突破口,就在古凌月的身上。“要解决鬼面蝗并不难,只需要杀掉虫母。”青妩收敛心神,对萧沉砚道:“九黎遗民的事有古怪,我得再见七王妃一面。”古凌月被圈禁在原本的院子里,青妩很快就见到了她。青妩推门进去后,见到的就是一个容色憔悴,眼含死志的女人,许是担心她寻死,此刻古凌月的手脚都用绳索绑了起来。萧曜站在门口没有进去,他是他的妻,可他却从未真正认识过她。她怀了他的骨肉,可她与她族人做的事,又将万千南岭百姓推入了地狱!他是南岭王,他应该杀了她才对。可他却下不了手,他一如既往的优柔寡断!“我应该杀了她的。”萧曜喃喃自语道。萧沉砚说不出什么安慰的话,站在自身的立场,古凌月这位七婶在他眼里是罪无可赦。九黎遗民以虫瘟祸乱南岭,古凌月卧底在萧曜身边,或许在过程中她真的爱上了萧曜,故而只是下梦蛊,妨碍萧曜救灾,没有真的下杀手。但整件事里,古凌月并不无辜。不管她是不是清楚虫瘟真相,她都或直接或间接的是帮凶中的一员。屋内,青妩仔细端详着古凌月的面容,对方看到她后,没什么反应,像是一具没有灵魂的空壳。青妩上前,手落在她眉宇间,想以古凌月为锚点,感受着她身上存在的因果线。就在她触碰古凌月眉心的瞬间,她指尖感觉到尖锐的刺痛。与之同时,一直没什么反应的古凌月嘴里发出一声惨叫。门外的萧曜立刻冲了进去,萧沉砚也紧随其后。入眼就见古凌月在床上剧烈颤抖着,青妩立在床边,神情莫测。萧曜冲到床边,萧沉砚也第一时间挡在青妩身前,握住她的手,视线落在她指尖。在青妩指尖处,赫然扎着一根银针,那银针好像活物,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往她身体里钻。“怎么回事”萧沉砚目色一凝,要将银针拔出来。“别碰,没用的。”青妩冲他摇头。萧沉砚眉头皱紧,脸色阴沉至极,眼里是遮挡不住的担忧。“这是补魂针。”青妩抿唇道:“放心,这针伤不了我什么。”就是会有点麻烦。“刚刚到底发生什么了”萧沉砚沉声追问。床上的古凌月显然不具备能伤到青妩的能力才对。此刻古凌月已停下了抽搐,她双眼放空,眼角不断有泪珠滚落,嘴里发出破损风箱般的喘气,她想起来了,从那根针被拔掉开始,她全都想起来了。“凌月!凌月!”“她怎么了”萧曜焦急万分,慌乱的看向青妩。青妩抿了抿唇,道:“她死了,准确说,早就死了。”萧曜如遭雷击,呆立当场。“守白……”女子虚弱的声音响起,唤回萧曜的神智。“对不起……”泪水从古凌月眼角滑落,“对不起……对不起……”她嘴里只有这三个字在不断呢喃。萧曜已顾不得那么多,将她身上的绳索解开,嘴里喃喃自语:“不可能,她怎么会是死人,她明明还怀了我的孩子……”“我的确已经死了,死于九黎被灭族的那一天。”古凌月苦笑。萧曜脑子一片混乱,他听不明白,九黎被灭族是几十年前的事情,可他的王妃,分明是一个活生生的人啊。“九黎一族被灭,并无血脉留存,现在的九黎遗民都是一群死人。”青妩声音冰冷,饶有兴致的盯着古凌月:“你们一族的因果与阳世早就被斩断,连生死簿上都找不到记录,我很好奇你脑子里的记忆。”青妩说这话时,手指一直摩挲,大有撬开古凌月脑子,亲自查看的架势。古凌月眼里露出几分恐惧。“是虫……”“所有死去的族人,都成了虫的傀儡。”九黎一族与蛊为伍,死后却都成了虫子的傀儡。古凌月的记忆很混乱,她是九黎一族的王女,只记得那一年,大雍的军队踏破王城,九黎一族危在旦夕,父王将所有族人召来。他们以血为祭,将命奉献给了虫母。她记忆里,父王母后乃至族人们好像都疯了,她被强行拉到了祭台上,被割开了手腕,鲜血在流逝,有什么进入了她的身体,在啃噬她的魂魄,她的记忆。她耳畔是族人们的呢喃:虫母不死,九黎不灭。她的魂魄碎成了一片片,浑噩中,她看到了一片洁白如雪的羽毛。还有一个浑身雪白的男人。那男人用一根针将她的魂魄缝补了起来,在某一天,古凌月好像‘清醒’了过来。她又有了人的意识,但却忘记了前尘,她只记得自己是九黎族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