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不再多用些”杜绵绵殷勤地站了起来准备伺候她漱口。沈青鸾只静静地看着她,“杜姨娘,你若是不会说话,大可将嘴闭上,而不是在这膈应我。”“夫人……”杜绵绵脸颊的血色瞬间褪去,整个人摇摇欲坠,跪倒在地。“是妾身说错了话,请夫人恕罪。”杜绵绵抓紧了膝盖上的裙摆,任屈辱冲刷着自己。她现在,已经没用任何资本和沈青鸾叫板了。大着肚子脸色苍白的模样,不可谓不可怜。可这会,却没有一个人开口替杜绵绵求情。就连心中不忿的君远,都在君倩目光逼视之下心不甘情不愿地闭上了嘴。沈青鸾冷眼扫视了一圈,人人都将头埋下,或是讨好地看着她。半年前的那些冷待、挑衅、厌恶、算计仿佛都是梦里发生过的,仿佛她一直就是这座侯府里头备受尊重的主母。“都退下吧,翠翠,撤了早膳。”翠翠忍不住劝道:“这才吃了两口,夫人再多吃些吧。”沈青鸾面色冷静,“一大早便倒了胃口,吃多了反而不消化。”闻言,翠翠狠狠瞪了杜绵绵一眼。君倩也满是不善地看着杜绵绵,等几人出了含光院,君倩当着众人的面毫不客气地训斥道:“杜姨娘,母亲不喜欢你,你日后少来含光院现眼。别以为大家不知道你打的什么主意,不过是怕日后杜家的案子被翻出来,再受到牵连,想讨母亲的欢心。可你也不想想,往日你做了多少恶心人的事,母亲看你一眼都只觉得厌恶。你若想求母亲庇护,还是少在她面前露面招人厌恶为妙。”杜绵绵双手捏着帕子,手指几乎绞成麻花。这就是她选的路。本以为嫁入镇远侯府,沈青鸾是个泥人性子不敢看不起她,君鸿白看在姐姐的情分上会可怜呵护她。君倩君远两个小的,更是将她视作最亲近的长辈。偏偏一路走到现在,一切都和期望背道而驰。这会被自己的晚辈当众指着鼻子骂,她连反驳争辩的勇气都没有。虽然她怀了孕,可君家已经有了两个半大的孩子,她肚子里的这个种又算得了什么呢。她们之间的冲突并未避着其他人。沈青鸾坐在内间,听着下人将两人的对话尽数道来,并未做多反应,只让人继续盯着。在镇远侯府的日子,实在是度日如年,她已经,迫不及待想结束了。不知是不是知道她的心思,这段时间,侯府平静得可怕。君倩和君远每天准时准点殷勤地来请安,杜绵绵安分得很,刘月娘更是安静得仿佛没这个人。君鸿冀每日都拿着书本和作业来请教她,让她好生过了一段安静和乐的日子。一切都很好,只除了——“今日下衙,偶然在街上瞧见这支银杏的簪子,夫人乌发如云,戴上定然好看。”沈青鸾有些扫兴地放下手中的书本,兴致缺缺地看了眼那支簪子。纯白素银的簪子上,用细而精巧的银丝勾勒了三多朵巧玲珑的杏花。神态可爱,活灵活现,这工匠的手艺倒是不错。君鸿白口气温和,“我替夫人簪上试一试可好。”沈青鸾仰头,躲过他伸出的手,起身走得离他远了些。“夫人……”君鸿白脸上闪过一丝受伤,“夫人不喜欢”沈青鸾手中纸扇轻摇,竭力让自己的不耐不那么明显。“大周朝堂一言一行、一衣一簪都有等级之说。以大爷的官位和身份,我若簪一支素银簪子,在外只会被人耻笑,让人以为大爷不懂礼数、难登大雅之堂。”君鸿白一肚子软绵绵的情话被砸得变成了一滩烂泥,卡在嗓子眼哽得他一句话都说不出。“呵呵……”他干笑一声,“是为夫疏忽大意了,这簪子戴出去的确不合适,我只想着适合你才买了,没想那么多。无妨,咱们只在家里戴一戴,不戴出去也就是了。”“若是在家中戴,那就更不必了。”沈青鸾眼尾淡淡往下压,显出不能触碰的高傲。“杏花是先头夫人喜欢的,非我所喜。自从嫁给你,我用她用过的男人,受累替她照顾这一大家子,还教养她留下来的儿女,如今连发簪都要戴她喜欢的杏花,未免太作践人了。”君鸿白脸上的委屈和讨好就这么僵住,脸上尴尬夹杂着羞耻,五颜六色,精彩纷呈。什么叫被用过的男人她怎么能说出如此张狂粗鄙的话!君鸿白捏着发簪的手一阵一阵发抖,仿佛下一刻要晕过去一般。“好端端的,怎就说这些话,平白伤了情分。”沈青鸾眉毛微挑,十分的讥嘲之中,透着十二分的美艳。“妾身知错。”轻描淡写一句话,让君鸿白进也不是,退也不是。遥想当初,他对沈青鸾虽然没有情爱,可与她交谈时却每每总是融洽。怎么会想到如今有举步维艰,多说一句都难办。原来以往他以为的相谈甚欢,不过是沈青鸾愿意向下兼容他而已。君鸿白自嘲一笑,默了一瞬才开口:“不是你的错,日后我会多加注意。你不喜欢,我……”满嘴的话儿在舌尖打转来打转去,末了变作一句,“你喜欢什么样式”沈青鸾轻笑,“大爷不必如此费心,你我之间的情分,有没有这支簪子都一样。”君鸿白心口微痛,深深地看着她,“我觉得不一样。”沈青鸾没有再接话,换了个话题道:“祖母六十大寿在即,大爷准备怎么办”君鸿白从怅惘之中抽离出来,脸上一阵恍然:“是了,我险要忘了祖母寿辰。往日都是你操持……”他顿了顿,语带哀求:“此前你说不愿再沾手侯府中馈,可是祖母大寿不是儿戏,可否请你破例操持,也好让祖母脸上有光。”沈青鸾果真凝眉深思了一刻,才展了一个不怎么明显的笑,“无妨,还让倩儿主持,我来协助一二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