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
啪,
啪。
清脆的脚步声沿着街道一路在朝栋私塾前停下。
私塾内,咿咿呀呀传来清朗的读书声。
有两颗歪脖子树在讲堂外的空地摇曳着,一口生着锈迹的铜钟吊在树干上。
李清霖腰胯斩首刀,身穿蟒纹圆领袍,脚踩刺绣皂靴,目光似电,挺立于私塾之外。
李清霖他并未扰民,一路安静前行。
也并未堵在门口,而是颇为懂礼的站于侧门数步之外,一颗枣树下。
路过之人纷纷侧目,也有人认出了李清霖,人靠衣服马靠鞍,这幅打扮的李清霖,哪里还有半点昨日服役归来,衣衫褴褛的破落样?
身形高大而笔直,犹如冰冷的钢铁,那双眼睛更是让人不敢直视。
咚咚咚……
私塾内的铜钟敲响,学子们如蜂拥般冲出讲堂。
一名老翁推开私塾的大门,第一眼便看见不远处的李清霖。
“额……这位爷,你找谁?”
老翁愣了下,走到李清霖面前,壮着胆子问了句。
李清霖轻声回道,
“我乃李清镜、李清清的兄长,在此接两人归家,不知老丈可否引荐一下孟夫子?”
李清镜、李清清的兄长?
孟夫子?
这老翁心底一跳,心中隐隐生出不妙的预感,尤其是看到李清霖那浑身蟒纹的衣裳,一股煞气扑面而来。
老翁不敢耽搁,连忙转身回私塾。
学员陆陆续续离开私塾。
“清镜、清清。”
熟悉的声音传来,本绕着杏树走的李清镜两兄妹,这才错愕的看见李清霖,居然有些没认出来。
而另一边,
学院中,张大锤三人打闹着走出私塾。
目光便看见李清镜兄妹两身后的李清霖。
张大锤顿时认出了李清霖,心底慌乱,就要埋着头赶紧溜走,迎面却被一道人影所笼罩。
李清霖看着面前张大锤三人,似笑非笑,
“清镜,可否写篇檄文?”
李清霖的声音传来。
李清镜愣了下,继而立刻反应过来,轻笑道,
“这有何难?”
他取出纸笔,席地而坐,墨水将毛笔净透,笔锋如龙蛇起陆,行走于纸上。
十多个呼吸的时间,一篇檄文便懒懒洒洒的出现。
李清霖取来一看,眼前一亮,大步走于私塾外的墙壁上,手掌一拍,便将檄文深深印入墙壁之中――
“余与张大锤等三子,同窗共学,本应相互尊重,以诚相待。
然月来,大锤等三人恃权胁迫,诱逼余交出诗词文章数篇,此乃有辱先贤,折杏伏底之行径……宁在直中取,不向曲中求,一字一句,我之名节!”
檄文一出,满场哗然。
张大锤三人更是涨红了脸,硬着脖子吼道,
“你怎么这样凭空污人清白?!”
李清镜闻言,冷冷讥笑一声,
“清白?那我且问你,上个月写的那首咏春诗,诗词立意、对仗方式、平仄音律何为?”
张大锤张了张嘴,支支吾吾的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
其余学员见状,逐渐用狐疑的目光看向张大锤三人。
“干什么!你们在干什么!都散开散开!”
恰时,
一名精神矍铄的老夫子快步走出,目光不善的盯过一众学子。
“你就是孟夫子?”李清霖按刀走出。
孟夫子看着比自己高出整整一个脑袋的李清霖,眼底掠过一丝慌乱,但神色肃然,
“正是在下,你这狂徒,居然在私塾外滋事,我孟某虽是落榜的秀才,但早年却跟当今县丞是同学!还不速速离去?!”
跟县丞是同学?
同辈之中,跟县丞是同学的何止数百?
孟夫人怕不是就远远的看了县丞一眼,也敢扯此虎皮?
李清霖自然不会被如此吓走,反而高声问道,
“敢问夫子,可知晓张大锤几人窃取愚弟文章之事?甚至利诱不成,便拳脚相加!”
路人越聚越多,隐隐把街道堵得水泄不通。
孟夫子目光有些闪烁,
“荒唐!天下文章本就出于一脉,学子之间互相交流印证,或多或少就会受到他人影响,岂能叫窃?”
李清霖怒极而笑,咄咄逼人的追问,
“那不如让王大锤几人和李清镜,现场交流一二,来一场文斗?”
“我可以。”李清镜平静点头。
“我我我……”
张大锤三人一脸为难,你看着我我看着你。
“你们三个可要想清楚了……”
李清霖锋利的目光笼罩着张大锤三人,
“有的事,止于今日尚能挽回,若是过了今日……莫要怪我不顾左右街坊的旧情!”
“我说我说!”
张大锤脸色苍白如纸,全身的肌肉都在不自主地颤抖,紧紧攥紧了衣袖,
“是,是我起的主意,花钱买文章!然后我爹给孟夫子扛了半扇猪,让他推波助澜一二,为我日后秋闱增添名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