品,那都是镜中花水中月,不值一提的东西。
没有权力,都是替人家当免费的保管员呢。
二人进入城东驿,方重勇下意识的看了看当初吊着三个皇子的房梁,那狰狞可怖的画面,至今仍在脑海。
这一切似乎时刻提醒着他,官场险恶,福祸难料。宦海沉浮不仅要靠一身本事,有时候运气与出身也很重要。
更不要说,这盛唐,也没多少好日子了啊!
……
“地方简陋,二位请坐,请坐。我这便来煮茶。”
牛仙客已经是六旬老人,衣着朴实似农家汉,一点架子也没有。
“牛尚书不必客气,郑侍郎昨日忽染急病,口不能言,一切由我这个童子来问询。如有礼数不周,还请牛尚书别见怪。”
方重勇对着牛仙客躬身行礼道。
“哪里来的什么尚书啊,朝廷的任命还没有下来,鄙人现在也是白身而已,白身而已。”
牛仙客拿来了一套简陋的茶具,开始熟练的煮茶。他一边打碎茶饼,一边和蔼笑道“郑侍郎有什么想问的就直接问吧,都是为了河西百姓,为了边疆安定。
在下必定毫无保留,有什么说什么坦白相告,不会耽误河西的大局。”
牛仙客的态度很诚恳,有些出乎方重勇的意料。一个不认识的大官被人问话,随便敷衍几句有所交代就可以了,有必要说“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么?
其实方重勇不知道的是,牛仙客之所以答应郑叔清问询河西之事,并不完是因为看李林甫的面子,甚至这个因素都不是主因。
真正的原因,是跟牛仙客本人的人生经历密切相关的。
牛仙客本就是泾州鹑觚人,出身河西附近。又在河西走廊当了几十年的官,可以说从民到吏到官到大官,他全都当了一遍。
他在河西的履历之丰富,扎根之深入,大唐这么多官员里面,可以当之无愧的竖起大拇指说一句郎博万!
河西是牛仙客的故乡,生他养他,并让他上青云路的地方。牛仙客在河西干得好,跟他是本地出身的履历不无关系。
现在听说朝廷准备从河西用兵对阵吐蕃,牛仙客自然是要倾囊相授,为自己的家乡贡献一份力量。
郑叔清指了指自己的喉咙,又指了指方重勇,对着牛仙客微微点头,那意思很明白我不能说话,这孩子说的就代表我说的。
“牛尚书,请问一下,河西武库之兵戈,弓弩,箭矢,盔甲,横刀陌刀,马鞍马镫等军备,是本地自产,还是来自关中?”
方重勇沉声询问道,已经在桌案上铺开大纸,准备记录。
本来牛仙客还在想一个孩童会问出什么问题来,没想到第一个问题,就直指河西四郡的最大弱点!
“小郎君有所不知,河西所有军备,皆是来自关中,其中多半来自长安。而长安的许多弓弩等物,又有来自关中以外的地方。
河西走廊多为沙洲,草场繁茂,树木却是不多。制备弓弩所需之木料,河西无法提供,连栽树都等不及,又哪里有树木可以砍伐呢?
至于造甲胄所需,除了冶炼生铁所需的铁矿外,还需要将木料烧制为木炭。这些东西,河西都无法自产。而府兵从军所需的弓弩,横刀,箭矢,许多都是来自粟特商贾,其来源驳杂,不可一概而论。
郑侍郎不愧是当户部侍郎的人,发问真是一针见血。河西之患,在于军备。”
牛仙客忍不住赞誉了郑叔清一番。
“嗯,这些某都记下了。那么再问牛尚书一个问题,河西缺粮么?缺多少?哪里缺?”
听到这个问题,牛仙客与郑叔清二人都面面相觑,方重勇那“缺乏常识”的毛病又犯了。
牛仙客哈哈大笑道“这是小郎君自己想问的吧。河西盛产粮秣,并为朝廷养马七万匹。不过朝廷屯田之地多的仅在凉州甘州而已,其他地方包括西域,都要靠这里供给粮秣。
关中缺粮的时候,河西反而要为关中供给粮草呢。”
说起自己的家乡,牛仙客忍不住一阵自豪。
方重勇轻咳一声掩盖自己的尴尬,他前世的时候甘肃腹地生态已经被破坏得不成样子,缺水缺到人嗓子干疼。
但此时的河西走廊,特别是凉州那一带,乃是朝廷花了大力气屯田的膏腴之地。可以看做是西域跟河西走廊西段的粮草供给仓库。
甚至前两年关中缺粮了,凉州那边还运了不少粮食到长安!
“河西府兵多么?还是在当地募兵,家眷都在当地么?”
方重勇一连串问了几个问题。
牛仙客脸上表情一阵恍惚,像是回到了当年的岁月,他想了想摇摇头道“这些事情当真是一言难尽。那些人虽然还叫府兵,但早已不是府兵的规矩。
村中男丁,有过从军经历者,十之八九,可谓民即是兵,兵亦是民。朝廷照本宣科的处理河西之事,那是行不通的。
府兵军籍的各类人,皆以年过五旬,且不再增加。剩下的都是募役、土团,边塞将士苦,已多年无轮换,大部分都在河西落户安家,朝廷账册,恐无以为信。”
牛仙客向方重勇介绍了河西边镇令人触目惊心的兵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