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亭之推开厨房大门,恰巧一个小学徒也要出门,被吓了一跳,见是掌柜的,便打了声招呼,便慌慌张张的跑了除去。
厨房中,一片烟火滔天,繁忙中,又井然有序。
全聚德淮扬菜主厨名为杨清和,祖上均是淮扬菜大厨,从小便耳濡目染,十几岁便开始掌勺,到如今三十岁,已经是名满江南的淮扬菜大师。
就连这名字,也是按照扬州菜“和、精、清、新”四大特点取的。
此时杨清和正站在灶台旁,手中锅铲翻飞,周围几个学徒正目不转睛的盯着师傅看,目光赞叹不已。
片刻后,锅铲渐停,灶火渐消,学徒已有眼色的将空碗拿来,杨清和将锅中食物倒出。
这是一碗扬州炒饭,米粒颗颗金黄,散发着诱人香味。
“这扬州炒饭虽简单,但却最考验厨师用料火候,油多一分太腻,少一分太淡,火大一分太焦,火小一分太软。你们什么时候能将这炒饭学成,淮扬菜的用料火候就也学的差不多了。”
杨清和放下锅铲,接过徒弟递过来的毛巾,边擦汗便说道。
这时众人才注意到杨亭之,纷纷上前见礼。
杨清和歉然拱手道:“掌柜的,刚刚忙着掌勺,没瞧见您来了,对不住了。”
杨亭之笑道:“没事,李大人那桌的菜品准备的如何了?”
“李大人那桌共点了冷盘八道,热盘八道,汤一例,点心八道,算上刚刚这碗扬州炒饭,菜品已经全部齐了。”说起菜肴,杨清和如数家珍。
杨亭之点点头,客客气气向众厨子道了声辛苦。
杨清和连忙道:“掌柜的这么客气做甚,都是应当的。”
有伶俐的厨子也道:“就是,掌柜的,全聚德给我们的工钱,可比合庆楼高了三倍呢,我们这些厨子拼命卖力气也是应该的。”
杨清和变了脸色,斥责道:“瞎说什么。”
他是淮扬菜大师,在众厨子中也是领头的,那厨子受了斥责,也只能点头认错。
杨亭之道:“不妨事,各位都是大清顶尖的师傅,工钱高些自是应该的,待全聚德并入两行,以各位的手段,工钱只怕还不止这个数呢。行了,各位师傅都去忙吧,我随意看看。”
看过了淮扬菜的灶台,杨亭之又检视了鲁、川、粤三大菜的灶台,讲了些勉励的话。
今晚全聚德还要招呼六桌客人,各个菜系的大师傅都忙得不可开交。
全聚德的厨房外面有个篱笆围起来的空地,一些待宰的牲口、水产会暂时安置在此处。
全聚德宴席都是预定,因此食材都是现用现买,这个空地只是起暂放之用。
杨亭之家里就是开酒楼的,熟知酒楼间竞争,最爱在这菜里动手脚,只要吃出点事情来,这就楼的招牌就毁了。
越是大的酒楼就越怕食材菜品出事情。
何况扬州第二大的酒楼合庆楼还在虎视眈眈,进来甚至明目张胆派人投毒,幸而被发现了,才没出事。
经此一事,杨亭之更是不敢掉以轻心,尤其是这从外面买来的食材,有事没事就亲自检验。
今日空地上摆的东西不少,一只毛驴,五只鸭子,一头猪,以及五六个大缸,缸里注满水,十数尾不同品种的鱼正在里面游弋。
见掌柜的来了,正在打瞌睡的伙计,连忙起身问好。
杨亭之有些不悦的道:“看守食材任务不重,但责任重大,老打瞌睡怎么行,别忘了以前的教训。”
那伙计立马赔笑认错道:“掌柜的,我错了,不过这些宝贝东西我都替您看着呢,保准没问题。”
杨亭之走进去,一伸手便抓起一只鸭子,仔细查看。
那伙计跟在旁边赔笑道:“掌柜的,这是白鹜鸭,半个时辰前刚送来的,一会用作姜母鸭的。”
白鹜鸭乃是鸭中极品,其时肉质细嫩,极适煲汤,不行不腻,鲜美无比,还有清热解毒、滋阴补肾之效。
全聚德的食材也是全大清顶尖的,故而做鸭子时,多采购此鸭。
杨亭之自然是认识此鸭的,这鸭又叫连城白鸭,因原产自福建连城得名,这地方不在两行治下,因此鸭子都是当地商人供货,杨亭之不太放心,多看了几眼。
那伙计道:“掌柜的,送来时我都看过了,没得疫病也没投毒,是好鸭子。”
杨亭之着重看了看那鸭子脚蹼、眼睛、毛色等,未见异常,便点点头,将鸭子放下,又走到那几口大缸旁。
伙计很有颜色的递过来一个网兜。
杨亭之将网兜渗入缸里,片刻便网起来一条鱼。
这鱼个头不大,呈黄褐色,鱼鳍很显眼,正挣扎不休。
这鱼虽看起来难看,却是一个颇名贵的鱼种,与黄河鲤、长江鲥、黑龙江大麻哈鱼齐名,名为松江鲈,产自松江府,肉质细嫩鲜美,乃是做鲈鱼脍的首选。
晋朝张翰有诗云“秋风起兮佳景时,吴江水兮鲈鱼肥。三千里兮家未归,眼难得兮仰无悲。”
秋风起时鲈鱼最为肥美,离家三千里吃不到鲈鱼,心情悲苦。
这鲈鱼之鲜美也可从中略知一二。
同样的,杨亭之也检查了那松江鲈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