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大学吃完了馍馍,抹了抹嘴道:“今日云掌柜与范公子的为人,史某都领教了一二,史某心中也有了计较,只是你我分归两行和晋商,一旦相斗,却也恕史某不能相帮。”
云掌柜笑道:“史掌柜说哪里话。”
史大学认真的道:“两行发展之势就如日出东方,而晋商如正午之阳,究竟谁会笑到最后,暂时还不好说,但一山不容二虎,二者之间,早晚有一战,云掌柜此次在直隶出手,或许是出于无心,但在晋商看来,却没这么简单。范清洪这人心术不正,介休范氏又几乎是晋商之首,云掌柜在直隶凡事都要小心些。”
云婉儿道:“多谢史掌柜指点。”
史大学站起身道:“多谢云展柜今日盛情,时候不早,就此别过了。”说罢便独自去了。
……
此时,在京城外一处荒山中,一座破败山神庙中。
几十个人聚在一起,在山神庙正中,范清洪长身而立,一团篝火,将他的脸颊照的明灭不定。
范清洪从怀中掏出那张河道图道:“诸位掌柜,这便是朝廷即将开挖的新河道,一旦新河道落成,周围田地必将大幅提价,可惜,沿河道上下两百余里可售卖的田产,已经全被两行购买一空,田产明日便交割。”
这话一出,几十个范家在京城各地的掌柜纷纷大怒:“什么!两行竟如此大胆?”
“敢和我们范家抢生意?两行如此目中无人吗?”
也有人担忧的道:“两行隶属东北织造局,坊间传言将是第九大皇商,是不是……要给一些面子?”
这话一出,顿时被骂声盖过:“放屁!两行风头再足也不过创办五年,哪比得上我们范氏百年底蕴!”
“直隶一直以来便是晋商地盘,只是被六阿哥和徽商合起手来阴了一道,这才成了现在这幅样子,两行如今在直隶动手,如若不还以颜色,恐怕我们范家从此以后在晋商中就抬不起头了。”
“郝掌柜说的不错!如若能在此事上胜两行一筹,既能一雪常家之耻,又能给咱们范家带来无上声望,到时候,接替常家,成为晋商之首,就更为名正言顺了。”
这话一出,顿时获得了诸多掌柜的附和。
范清洪合上紫檀扇,一击手掌道:“好!各位掌柜所言,也正是清洪心中所想,两行布局提早一步,以为收到了百姓们卖地的承诺就万事大吉,殊不知百姓重利,明日只要能提早到百事行交割地契各处,以高于百事行价格购地,地契自然就回到我们手中,这便叫釜底抽薪!”
一老者担忧道:“只是不知道百事行土地究竟作价几何?而且新河道上下二百余里,究竟设了几个土地交割点,又分别设立在何处啊?”
范清洪拱手道:“叔父所言正是!仅有一晚时间,要想将这些全部查清,确实不可能,不过……云婉儿千不该万不该,不该用常家人经手此事!”
“常兄,进来吧!”范清洪冷笑着说道,随着他的话音一落,山神庙外进来一人,正是常永勤。
常永勤面上胡子拉碴,衣物也是歪歪斜斜,只是眼中闪烁着怨毒与兴奋的光芒。
他朝着范清洪与在场的范家掌柜们拱手道:“诸位,在下常家长子常永勤,见过各位。”
叔父道:“永字辈的后生?令尊近来可好?”
常永勤脸上浮现怨毒神色:“自常家败落后,家父心情郁结,身子一日不如一日,一年前故去了……而家主之位也被常永学窃居,此人不但不记杀父大仇,反而整日沉溺女色,甘愿作两行走狗,对常家旧人极力打压!”
叔父沉痛的道:“常先生也是一代人杰,没想到竟……哎……”
范清洪道:“两行之中,百事行在直隶实力尚薄,故购地一事均由银行出面,而直隶银行前身便是常家钱庄,故而常永学自获重用,土地交割地点与地价,常永学一清二楚,而常兄作为常家家主之兄长,自然也有自己的方式探知。”
常永学面上浮现阴险笑容道:“正是如此!”
……
第二日清早。
范清洪和其叔父一同乘车至良乡县,找了个茶摊坐下,叫了两碗粗茶。
介休范家自范清洪祖父范永斗起,传到他这已经四代,有道是“富贵传家不过三代”,而范家却没有衰落,反而渐有如日中天之象。
范家当今家主范毓宾官至太仆寺卿,烜赫一时,而范毓宾算上自己一共有兄弟五人,有的管盐务,有的管铜斤,有的管驼队,范清洪的叔父范毓奇则专管范家田产。
浑河新河道事关重大,范清洪自然不能独做决断,是以范清洪父亲便派自己兄弟来照看他。
此时天才蒙蒙亮,范清洪虽然一夜没睡,但眼中满是兴奋。
范毓奇有些不放心的道:“清洪,这河道图是否可信啊?新河道上下十多万亩土地,不少地方都是荒地、丘陵,若此河道偏差上一点,那买来便会砸在手里啊。”
范清洪道:“叔父放心,这图是宫中太子的人穿过来的,总不会有错,而且清洪早就托人在京中打听了,皇上命四阿哥主管此事,又令工部户部相商,最终定下的河道与此图也大致相仿,四阿哥是个极认真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