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城司里这么一番安排,那些亲事官纷纷赞叹陈太监义气,自然也就没有人再递腰牌。
不过把这邪火压下去之后,陈太监望着边上的张商英,却就没好气地说道:“张相公,您这样,就不讲究了。”
能被派来勾当皇城司公事的人物,陈太监也不是傻子,刚才事急没反应过来,现在回过神,他自然想到,方才这一幕,肯定是张商英做的手脚了,要不然姚兕和李宏,不可能操弄出这样的局面。
张商英微微一笑,他当然不会去承认这事是他操弄出来的。
但有时候官场并不需要什么确凿的证据,也并不需要真的出来承认些什么。
大家彼些心里明白,就已足够。
只是张商英和陈太监大约都没有猜到,事情最后还是没有如他们所想的进行。
因为李宏带着四队人手,还没出皇城司,就有人截住他们,递给李宏一个陕棉的凭证。
按照这个凭证上的暗记,就是让李宏暂停所有行动,等待下一步命令。
当然如果只是这么一个凭证,不足以让李宏听令,更重要的是,来者还递来一封信,上面就是刘瑜的字迹和印鉴,用刘瑜所编写的切音密码,解读出来就只有一句话:“暂停一切行动,待命。”
李宏自认自己一切,都是刘瑜给他的,对于刘瑜的命令,他是计听言行。
所以他马上就让那些亲事官停下来,把那封信在众人手里传了一回,然后撕碎了,就着雨水嚼烂吞了下去,却对那些亲事官说道:“再等等,方才陈公公说了,我也觉得有道理,万一是误传,岂不是给相公添麻烦了?”
这转折很生硬,但跟着他出来的亲事官,都是李宏觉得可靠的人手,如果说刘瑜的死硬铁杆拥趸,那这四十人就是这样的存在了,所以他们看到刚才那份手令,马上就服从命令,至于李宏的说辞,不过是个籍口,压根没有人在意他,哪怕李宏说是自己拉肚子所以要等等,也是一样的效果。
但这个时候,在贾家铺子门前的南门大街,那挡在刘瑜身前的大侠,又捅倒了一个刺客,代价是自己又中了两刀。这大侠拄着刀,便是在大雨之中,便是披着蓑衣,他身上的血也不停地涌出来,只是他死死握着朴刀,当真是一息不绝,便要阵列于前,决不后退半步!
而他的同伴,被那些灵活的大侠们,称之为憨货的同伴,此刻也爬了起来,握着刀,与他那同为憨货的同伴并肩。剥波连爬带滚地捡起短刀,他人小,身手也稀松,刺客刚才一刀就崩飞了他的短刀,然后一肩膀直接就把他撞着飞跌出去了。
剥波捡起短刀之后,恰好看着那两个混身淌血的大侠,并肩于刘瑜身前,这却就教剥波脸上多了几分决然之然,撕下一节衣裳,把短刀死死缠在手上,只要这只手不断,那短刀便不会再脱手。
刘瑜撑着油纸伞,在他们身后,苦笑开口道:“你们这心意,我都知晓,且退下来……”
话没说完,却就有人挤了过来,却是高俅奔上前来,手里倒提着不知在街边谁家墙边捡着的晾衣竹竿,咬牙道:“先生,一日为师终生为父,蒙先生看得起列入门墙,虽然自知无杨中立那等本事,但这腔血却总归是热的!”
刘瑜伸手扯着高俅衣领,一把就将他扯到自己身后,又抬脚把剥波踹开了,这时那余下的四五个刺客第三次冲上来,刘瑜手里的油纸伞,在空中划了一道轨迹,“嗖!”那当头的刺客立时仆倒在地;紧接着“嗖、嗖”数声,那余下的刺客,尽皆仆倒,竟无一人冲到那两位混身溢血的大侠跟前。
并非这些刺客突然知今是昔非,然后痛改前非,归顺大宋。
他们仆倒,只是因为他们额头上,多了一截箭羽,深插入脑的三棱破甲箭簇,中止了他们所有的动作,而露在额上的每一杆箭尾,如果凑过去看,都刻着一个小小的“唐”字,唐,唐不悔的唐。
正如苏小妹和仙儿所说的,死道友,不死贫道,向来是刘瑜人生的准则,他如何会真的相信,大宋的京师,大京的官员,就不会被刺杀?便是这个世上所有人都相信,刘瑜也绝对不可能相信这一点的,他虽炼不出钢铁烧不出玻璃,斩首战术这四个字总是听过。
他执意不避,只不过是因为他早就安排妥当,等着就是猎物上钩罢了。
不单是唐不悔和她的十数把神臂弩,连李宏和姚武之的反应,刘瑜也早就计算于其中,就是怕他们冲动误事,所以才早早安排下人手,一旦没有命令,发现李宏等人结队出了公事房,就把手令送上,阻止他们过来。
刘瑜原本可以快速解决掉这些刺客的,至少这一波刺客。
但这两位大侠,却让他的计划出现了变数。
“多算胜,少胜不算。”刘瑜仍旧撑着伞,这么淡淡地对高俅说道。
冲破雨线而来的唐不悔,很快就用她和同伴手里的长刀,割开了那些刺客的咽喉。
刘瑜在雨中冲她点了点头,然后做了个手势,她便和同伴奔向前路,消失在风雨里。
贾家铺子门前的南门大街,除了尸体,便只有那两个遍体鳞伤的大侠,还有刘瑜、剥波和高俅三人了。
如果不是那些尸体的额头上,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