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康门左近的小雨,渐渐地大了起来,但再大的雨,总归也不是下刀子,政事堂的公文,不可能因着这雨,就这么推迟不至。刘瑜在屋檐下并没有等太久,政事堂的人便坐着青衣小轿,冒雨而来。
“先生!”高俅禁不住在边上低声唤道。
他知道,只要刘瑜不接这公文,那么有许多的办法,可以化解这个困局。
甚至只要拖上半个时辰,就能从京师里拼凑出一支护卫力量,或是找到开封府那边,请出一纸公文,去让陈留那些刘瑜的部属入城来,让他们的护卫有合法性。
刘瑜看了高俅一眼,微笑着长叹了一声。
他没有怪高俅,也没有解释什么,只是按着程序接了公文,按着程序和那官员行礼道别。
“走吧。”刘瑜举着油纸伞,对剥波说道,“马就先留于此处。”
高俅一下子就急了,伸手拦住刘瑜,顾不上屋檐外的雨水打湿了他半边身子:“先生!给我一盏茶的工夫!”
“你想做什么?”刘瑜好奇地向他问道,尽管在刘瑜所知道的历史上,高俅的名声一点也不好,但这个张开双手拦在面前的年青人,刘瑜却是能从对方的脸上,读出关切和担忧。
于是高俅说出了他的计划:“李家大郎那边,和京师的球头多有往来。”
李家大郎,指的就是李铁牛。
李铁牛此时已经去京兆府管那六七亩地的府第了,所以他的京师原来那些关系,最后都移到高俅手上。高俅不是杨时,他有自己的方案:“寻与先生身量相近的,分成三路,由那些球头扮成伴当相护着,总教那刺客不知向哪一路下手。”
“那就是赌大小了?赌那刺客,能不能押得中。”剥波在一边好奇地问道。
高俅摇了摇头,刘瑜这时伸出手,笑着对剥波说道:“小高不会教我在那三路之中的。”
没错,这就是高俅的计划,不单由那些球头来布出迷阵,而且在那三路之后,还再有一路,引出可能存在的最后的刺客。
“不要这么做。”刘瑜很干脆地否定了高俅的方案。
“这是京师,这是大宋的京师。”刘瑜淡淡地对高俅这么说道,然后他撑开了伞,走出了那屋檐下,走进了风雨之中。
大宋的京师,他是大宋的官员。
高俅苦笑着跟了上去,他很明白刘瑜的话外之意:如果大宋的官员在大宋的京师,还要为了躲避异国的刺杀,而花样百出,那这也实在是一件太可笑的事了。
凄风冷雨里,剥波的衣袍紧紧裹在身上,远远看过去,全然看不出他是有品级的武官,只觉是个少年伴当,在前头为主人引路;刘瑜一手撑伞,一手提着袍裾,如是京师之中,那许多没有放出实缺,手头银钱发紧,舍不得坐轿子的穷京官;高俅跟在后面,看着如是随着穷京官在京官守厥的长随。
刘瑜便这么走在长街上,连轿子也不坐,如同是一种示威。
向暗中准备刺杀他的刺客或势力示威,他不需要任何的遮掩,不接受任何的妥协!
“这样我觉得不是太好。要知道,刘子瑾在秦凤,还是长了我大宋的威风啊!”司马康喃喃的自语。他此时并没有在京兆府,理论上,他应该陪着司马光在京兆府修史的,但他却出人意料地出现在京师。他身在这院子里,是司马光的产业,一如往日一样,朴素而低调。
院子里的雨线,连绵不绝,如是司马康心里的忧愁。
下首的长随躬身行礼:“小人不知那许多的道理,只是这事相公吩咐,便尽心尽力去办。”
然后这名长随就倒退着出去了。
事实上,司马光并不会让司马康来交接一些不见得光的事,甚至,他不会自己去说出某些话。虽然章惇说司马光是村夫子,没什么能力,但人家的家世,是可以从晋代算起的,官场要如何自处,司马光比谁都懂,如此珍惜羽毛。
这一点上来看,司马康就远远不如了。
至少他还会郁结,甚至望着漫天的雨丝,他还倒了一杯浊酒独饮,以慰愁肠。
因为刘瑜在秦凤做的事,立下的功绩,司马康是知道的。
甚至刘瑜在京兆府时,所做的政绩等等,司马康也同样是清楚的。
所以他对自己这次进京,很有些痛苦。
他进京来自然有表面上的目的,但司马康很清楚,重要的是利用他进京的这个机会,让刚才这长随跟着去和一些人,一些事做个接洽。
而这种接洽,司马康也同样有预感,大抵对于刘瑜,并不会是太好的结果。
可是他除了案几上的这杯冷酒,又能左右些什么?
他有些悲愤地把酒喝光,然后剧烈地咳嗽起来,咳嗽起来,咳不断那院里,无尽的雨丝。
“刘白袍今天便会从保康门去政事堂。”耶律焕脸上有快意,如是恶狼终于一路跟着猎物,终于那猎物露出了乏态,终于可以一雪前耻。刘瑜不单从他身边生生夺走了萧宝檀华哥,而且还夺走了她的心,就算她不再跟于刘瑜身边,但她也很坚决地拒绝了耶律焕。
听着他的话,萧宝檀华哥沏着茶,没有搭腔。
耶律焕站了起来,刘瑜带给他太多的耻辱了,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