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昌祚这是打一棒子再给一糖的手法了:“不单蕃兵有的奖赏,西军和弓箭社都会有,蕃兵没有的,你们也会有,不论是官职升迁,还是免赋免役等等,杀退敌军,回得秦州,自然论功行赏。经略相公的为人,秦凤这边,大伙都知道,亏过谁?你们来问这话,不亏心么?都多大的人,手底下也是带着兵的啊!”
又骂又抚把这五个小军头摆弄得贴服,刘昌祚方才教他们下去。
幕僚却就有点担心了:“东家,这要是回了秦州,经略相公不认,可如何是好?”
若是那蕃兵,倒也罢了,他们真有本事斩首,那就多给点赏钱吧,或者不给,找个由头,让他们被消耗掉之类的。可大宋自己的西军和弓箭社,总不能这么搞啊。
而且,刚才刘昌祚还说也,什么免役免税的,这可不是赏钱那么简单的事情了。
刘瑜并不知道刘昌祚这个便宜大哥,在李宫八族的地盘,许了这么多奖赏出去。
如果知道的话,他必定会说刘昌祚,实在太抠门了。
“一个名额如果少于一千贯,那就是没操办好。没错,十个名额,你得弄出一万贯,最少一万贯。”刘瑜很确定的对张商英说道,而且他摇了摇头道,“你要去琢磨怎么办,这事不是小事,以后类似的事情还很多。不论治理地方,还是打仗,钱,都是必不可少的。”
张商英觉得嘴里十分苦涩,很无奈地作揖道:“是,下官这就去想想怎么办。”
一千贯,一千贯是概念?十五贯能杀人啊!
一万贯钱收进来,那味精可不一定能鼓捣得出来啊。
鼓捣不出来,这一万贯钱,经略相公就准备直接吞了,连个交代也不给的。
而偏偏那些秦州的胖子们,还争先恐后的过来,甚至托人走门路,希望能从张商英这里,打听出一个底价来。
到时候,味精弄不出来,或是弄出来之后,销路不行,收不回本钱,血本无归的这些乡绅豪强,撕破了脸弄出民变,怎么办?张商英真心觉得一个头有两个大。
但刘瑜却不打算就这么放过他:“等等,天觉,你那么急下去干什么?我使人找你过来,却不是为了这事。”
于是张商英无奈,在下首坐了。
刘瑜等苦娘煎好了水,冲了一巡茶,挥手示意苦娘两姐妹退了出去,方才对张商英说道:“若是让天觉坐镇秦州,不知天觉可有把握?嗯,咱们这么说吧,我想要离开秦州去办点事,这安抚使司,就由天觉来坐镇,不知如何?”
张商英涵养再好,一下子也禁不住站了起来。
他感觉这是要疯了吧?刘瑜之前为什么会被贬?
不就是在永兴军路,擅自离开驻地吗?
当时是擅自跑过来秦凤,现在却又要是跑去哪里?
“相公,万万不可啊!这王机宜领兵在外,高副使坐镇狄道城,刘太尉兵压李宫八族,尚未能回师。这秦州城就全系于经略相公一身,相公如何可以轻离?”张商英真的感觉要崩溃了。
他被刘瑜调过来之后,是经历了一连串的变更。
从一开始面对王韶和高遵裕时的浊世佳公子,到后面去蕃部调兵的刚毅不屈,再到现在俊脸上越来越多的苦笑。他心中也对刘瑜,从开始的君视我为国士,我当以国士相报,到后面的崇敬,再到现在的无奈。
刘瑜是疯的,张商英真心这么感觉。
如果不是疯子,怎么可能一个安抚使,会在这个时候,说他要去别的地方呢?
“天觉,你听我说,我有不得不去的理由啊。”刘瑜也是无奈的长叹了一声。
他自己取水冲了一泡茶,然后方才接着说道:“王机宜那边,有许多问题。小高回来,说连一条竹牛岭的路,他们都找不到,可见王机宜手下的硬探,何其不堪?所以我想,我应该去他军中,这样方才能多几分胜算。”
张商英听着就更加崩溃了,忍不住长揖道:“相公此言大谬!”
“相公是安抚使,不是军中硬探,为何要去做硬探的事?”
“行不得啊相公!”张商英怎么可能去接下这个烫手的热山芋?
他又不蠢!
他非但不蠢,日后还是大宋的宰相啊。
刘瑜在永兴军路犯过的错,张商英怎么可能不吸收教训?
所以,无论如何,他是不会背这个锅,也肯定不能让刘瑜离开的。
“天觉,你听我说。”刘瑜也是无奈,他的长处,不在于些。
无论是坐镇秦州也好,治理地方也好,运筹帷幄也好,都不是刘瑜所擅长的事。
甚至,别人说刘瑜有点石成金手,可他自己知道,这些东西,无论是之前的陕棉还是现在的味精,如果没有沈括,依靠刘瑜自己,恐怕都是水中花、镜中月。所以他是比这时代多出一千年的见识,但要叫他来制定一个完善的东西,刺激地方经济,以让整个秦凤路的经济腾飞,真的不太可能。
所以,他想离开:“我去到军前,王机宜和高副使,便如同有了顺风耳,千里眼,你明白这道理吗?”
刘瑜试图说服张商英,但后者很坚定,非常的坚定:“顺风耳、千里眼,那不是经略相公做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