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不象或者学得象,也许是自由心证的事。
但至少白玉堂并不打算,去提醒瞎征,他看到的某些事。比如刘瑜的手下,就绝对不会在这样的夜里,在这样的时节宿营,而且除了籍故出来说话的白玉堂和筑录羽城,连一个岗哨也没有放。
游牧民族和农耕民族天性上的差异,不足以说明问题。
关键在于,刘瑜心里面,是知道纪律部队是应该怎么样;而特工、间谍该有哪些素质?
这对于刘瑜来说,都是有精准的模板的,例如特种部队的理想状态就得跟兰博一样;侦察兵就得跟李向阳一样;而间谍作战就应该跟伯恩一样;当特务就得如永不消逝的电波一般,就可能有《风声》里那样的危险。
他有明确的概念,就算其中有艺术的夸张,但他接触的信息,加上他的天赋,足以让他清楚,自己要的是什么。
而瞎征缺乏的,就是这一点。
他心里面并没有如刘瑜那么清楚,每一个细节。
有些问题,没有天赋,是不成的。
但只有天赋,也是远远不成。
“睡觉吧,睡到天亮,赶紧起来去杀人。”白玉堂吐掉了嘴里咬着的草根。
但在他转身走向帐篷时,筑录羽城叫住了他:“如果要去杀的,是宋人。你是不是,还会跟现在一样,无所谓?”
白玉堂回头望了他一眼,突然笑了起来:“你是什么人?这个问题,问你自己就行了,你就是宋人啊。相公说,按着大宋的规矩立身做人,心中存着的是大宋苍生天下,就算你穿的不是大宋的衣服,就算你说的不是宋话,你也是宋人!”
“我?我是宋人?”筑录羽城摇头笑了起来。
“三班借职,云骑第二下名都虞候,筑录羽城,你不是宋人?”
“什么?”筑录羽城一下子就坐直了起来。
白玉堂到了这时,心中对刘瑜的崇拜,真的难以自控。
似乎刘瑜早就料到了这一幕,所有的事情,在发生之前,就安排停当了。
“三班借职是从九品,云骑军第二指挥下名都虞侯,是你的差遣。”这事是刘瑜叫白玉堂去办的,所以他是一清二楚,说来全然不乱。
说到这里,白玉堂走上前去,伸手一揪筑录羽城的衣襟,把他拖到黑暗里:“你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吗?你明白吗?你是宋人!”
“明白,我明白,我的婆娘,我的崽子,不用在青唐捱日子了,只要我凑够了钱,就可以把他们送到大宋去,去汴京,去那花花世界啊!”筑录羽城说着,那泪水就淌了下来。
白玉堂压低了声音:“你胡说啥?相公说了,只要你能累功,升到三班奉直。你的妻儿,就可以送去京师,也不需要你去弄钱,相公会安排他们在庄子里管事,自然会有营生。再说,你有饷粮可以领。”
“这钱还是要弄,干咱这一行的,说不准就没命了……”
白玉堂松开了他的衣襟,拍了拍筑录羽城的脑袋:“那相公会帮你把小孩养大,直到他娶亲。西军那边的兄弟,跟着相公的,都是这样。”
“当真?”
“你是不是宋人?”
“我当然是,我入他娘的青唐狗,老子就是宋人!”
白玉堂往他胸膛擂了一拳:“小声点,好生给相公卖命吧。”
“等等!白兄弟,我要求一件事。我求相公赐个姓,我不要叫筑录羽城,这听着就不是好人的名字!我要姓刘!”
白玉堂着实也乏了,打了个哈欠:“你总要累下点功劳,才好找相公提这茬事吧?他老人家,何尝亏待过手下儿郎?”
“是、是!”
“那你说吧,如果天亮了,要去杀的是宋人,你是不是跟现在一样,无所谓?”
筑录羽城听着,不以为然轻笑道:“只要不是自己爹妈、妻儿,老子管他去毯!这刀,哪认得什么宋人、青唐人?但凡挡了路的,就他娘的一个死字!”
“你这跟我以前在江湖上,心里想着的差不多。投到相公门下,我才知道错了。我只问你一句:宋人越杀越少,那汴京,还会是花花世界?西夏人、辽人抢去也没用啊,除了大宋,这世上,哪里有汴京这样的花花世界?你要想自己妻儿过上好日子,就得让宋人活,让青唐人、西夏人、辽人去死!若是不得已,害了一个宋人,你得找着机会,弄死两个青唐人抵掉才成。这道理我自己琢磨出来,你也琢磨、琢磨吧!”
白玉堂说罢,抛下发愣的筑录羽城,重新走入了黑暗。
但他这时心里,便如有团火在烧,他从没有跟现在一样,坚信自己一定会成功!
“每一个细节,相公已经算出了每一个细节!某只要去做,只要前行!”他对于刘瑜,已经开始陷入一种病态的迷信了。
崇拜和迷信,总是有原因的。
谁也不是二傻子,没事见着个人,就当他是神仙,抱着大腿给磕头。
智缘大和尚,能够治死两任皇帝,治死富弼的儿子,还能没被患者家属问责,靠的就是他身上,“异术”的这张皮,什么异术?诊父知子祸福嘛。超乎常人的能力啊,大家才会当他是神仙,有道高僧。
高僧治死人,那叫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