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年关已经越来越近了,近到刘瑜已经准备启程回秦凤路了。
就算俞角烈再三挽留他过了年再走,但刘瑜还是表示,自己得回去。
而他的理由也很简单,正是俞角烈所无能反驳的:“我在你这里多一天,瞎征和阿里骨,就多提防一天。你没见到,昨天瞎征带了那三匹小马驹,说是送给仙儿玩的,其实就是再一次暗示,八百匹良马已交割完毕,我该走了,该履行我的承诺了。”
俞角烈不太愿意跟刘瑜谈论瞎征,所以他挥了挥手,示意不要再提这个话题。
然后抱了抱刘瑜:“我带上几百人,送你到边境。”
“不要这么干,你会把瞎征撩得发疯的,我不希望下次过来青唐,你的部落已经成为别人的部落。”刘瑜重重地拍打着俞角烈的肩膀,拒绝了他的好意。
但最后俞角烈仍然带着百多骑,把他送出二十里,遇着章惇所率的三四百骑之后,俞角烈又跟刘瑜喝了一袋马奶酒,方才相拥之后,勒转马头分别。
“我很担心他。”刘瑜骑在马上,任由马蹄踏在积雪上,今日所幸风也不甚大,跟章惇说话,倒也不用扯着嗓子,“他做得有些过了,而且他还以为,在瞎征跟我之间,他保持了中立,谁也不帮。在鬼章青宜结回到青唐之后,不知道俞大傻会怎么样,唉。”
章惇倒是兴致很高,骑着马前后驰骋,一点也不耐烦刘瑜这么缓缓而行,听着刘瑜的话,便笑道:“一个蕃人罢了,子瑾,值当得了什么?你魔怔了不成?”
话没说完,却一把被刘瑜扯住了手臂:“他当我是兄弟,不管他是蕃人,辽人,夏人,就算他是一头狼,只要他没对大宋干出什么坏事。他的命就是我的命,子厚,我就这性子,我就是这样的人。”
周围白玉堂和李宏一众护卫,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不禁都往这边望了过来。
倒是章惇,长笑着反握住刘瑜的小臂:“子瑾真性情,结识子瑾,惇所其幸哉!”
不知不觉之中,西行一路而来,章惇和刘瑜的关系,却就无意变得愈来愈近了。
从一开始的互相欣赏,到后面的惺惺相惜,再到互相揣摩领会对方的谋略。
而现在,刘瑜无意的一句话,却就真的很有些知己的味道了。
至少在章惇来说,是这样的。
因为出身,他的出身,是他最在意,最忌讳别人触碰的。
苏轼后来被他折腾了半世,就是大嘴巴影射到了他这一处。
但刘瑜方才所说,连对方狄夷的出身都不论,这很对章惇的胃口,而且最为关键,刘瑜并不是对着他,来提这问题。如果刘瑜真的对着章惇的出身来说自己不介意,极大可能是这厮马上就翻脸。
大抵就是这原因,一路章惇心情很不错,刘瑜说行就行,说憩就憩,他一点意见也没有。
一行人倒是平安抵达了秦凤路。
“子瑾带这些青唐乞丐回来做什么?要寻苦力,厢军里调拔一些就是了。”不过到了成纪县安置下来,章惇还是向刘瑜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不要急,这个慢慢来。”刘瑜微笑着答了一句,便没有在这问题上,再谈下去。
这得一系列的工作开展,不是一句两句就可以解决的问题。
不过王韶听着刘瑜回秦凤路,却就急急赶过来:“八百匹都是良马,子瑾,你立了大功,为兄感激不尽啊!”
“打住!”刘瑜的警惕性很高。
“谁告诉你,这八百匹马是给你的?敢情我跟大将借家仆护卫,不用一点回礼?”刘瑜马上就退后了两步,拉开了和王韶的距离。他好不容易,厚着脸皮从青唐搞回来的马,哪能这么一句话,被王韶弄了去?
王韶在秦凤路经略司担任机宜文字,他是深知军队对马匹的需求。
可是不等他再说,刘瑜这边就开始分配了,对着杨时吩咐道:“叫小种过来。”
种建中过得来,刘瑜立刻对他说:“你带人回去,随便带两百匹马回去,至于怎么交割分配给那些军将,由令尊去拿主意就是。”
两百匹良马,要注意是良马,跟战马还不是一个概念。
简单的说,这必须得是上好的战马。接收马匹时,种建中这伙军中精锐,可是一匹匹地过手的。大宋说起来全是泪,缺马啊。就算很重视,搞了马场,也完全跟不上需求。
“多谢先生!”种建中喜出望外,拱手向刘瑜行了礼,匆匆出门去选马了。
刘瑜扫了王韶一眼,冷着脸说道:“看见没有?这孩子厚道,哪跟你这样的!”
“接马,养马,八百匹好马,得专人侍候着,你以为把马搞回来,就没事了?”王韶不甘示弱,反唇相讽,他本也不是嘴笨的人。
章惇看着,感觉比较无语,招呼着仙儿:“来来,把茶叶拿点出来,我来泡一壶茶,慢慢看戏。”
“五十匹。”刘瑜回头对准备看戏的章惇说了这么三个字。
章惇这戏就看不下去,他是大家族出身,虽然章惇这人有原则,不为家族的人谋官,但应酬是不会少的。大家族里许多开支,例如有五服内的红事、白事,修了信来,他总不可能不管;修祠堂之类的,章惇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