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却是先前,替刘瑜送信来大名府的高俅。
刘瑜一把将他扶起,温声道:“何至于此?你这些日子,在大名府可好?”
“相爷倒是分派了不少差事给小人去做,只是不许小人捎信回京,时刻都有人跟在身边。”
借着月光,分明见到高俅眼角有些湿意,刘瑜笑道:“原来如此,我倒是小看了韩魏公。”
“恰如先生所料,今晚用了饭,过了一阵子,那两个看管小人的护院,便没和平日里一样,轮流跟着小人了,直接便自去了。”高俅伸手抹了一下眼角,强笑着对刘瑜答道。
刘瑜点了点头,回身行到壁角取下灯笼,对高俅说道:“进房间里说话吧。”
反正韩相爷是心里有数,料到高俅会来找刘瑜,再偷偷摸摸说话,就是自己找罪受了。
袭人听着刘瑜召唤,禁不住翻了翻白眼,穿衣起来,又去张罗烧水煎茶等等。
高俅倒想自己来办这些事,但看着刘瑜眼色,便止住了已到嘴边的话。
很明显,刘瑜就是想熬一熬这位袭人,绮霞已感觉有问题了,这位袭人,谁知道有没有问题呢?让她多说些话,多做些事,让她的精神疲乏,或者能从中看出什么东西也说不定。
“你在这韩府里,有门路?”刘瑜低声向高俅问道。
高俅脸上便有了一种自信,抱拳道:“得以在先生门下,小人不敢自轻!”
不敢自轻,就是不敢看不起自己。
为什么?因为他是刘瑜门下走狗啊,刘瑜门下,连这本事也没有吗?
虽然韩琦派人看住他,也不让他往京师捎信,又不停派发一些细碎活计,让他去做。
可就是通过这些组织人手去黄河大堤的某处抢险;主持哪个街口的粥铺;安置某个区域的灾民之类的琐碎活计,又是有人在身边看守着他的情况,高俅依然在韩府建立起他的消息网络。
他本就是擅长来事的人,何况又跟着刘瑜身边,多多少少学得不少情报组织的构建,先前又在京师,弄了些球头来练手。不单韩府,连大名府里,高俅也有自己的消息来源。
要不然的话,就算没有人看着他,他怎么知道刘瑜来了大名、到了韩府?
而就得知刘瑜来了,住在何处?
这一切都不是凭空而来,所以他这句话,也不是吹嘘。
刘瑜点了点头,笑道:“好,我以为,西夏细作,应就在老花匠、陈夫人的老丫环、厨娘、绮霞四人之中,你觉得,这四人之中,有谁不可能是细作、刺客?”
不是谁可能是刺客,而是谁不可能是。
刘瑜考虑问题的角度,始终和杨时、李宏他们,不是同一个层面上。
因为他真的去当过细作,他就是靠当细作弄回来的情报,才得了特奏名的出身。
细作,绝对不是孤胆英雄式的活计。
单独一个人,潜入之后进行长时期的卧底,是有可能的。
但正常要传递情报,甚至要进行刺杀,通常是必须有其他人员的支持,成功的机率才会更大。刘瑜一点也不认为,西夏人,会真的只派出一个细作,特别是准备进行刺杀的情况下。
高俅的反应能力很快,至少比杨时、李宏他们要快得多。
他马上就跟上了刘瑜的思路,沉吟了半晌开口道:“绮霞。”
“为什么?”刘瑜伸手示意他说下去。
高俅张望了一下,看着袭人还没进来,才压低了声音急促地道:“袭人更适合细作的角色。绮霞是前两年,韩相爷的朋友所赠的,她向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别说外头的人,连府里的下人,认得她的都没几个。若是先生先前让绮霞去张罗饭菜,只怕她除了去找府里总管忠伯之外,别无他法了。”
“袭人不同,袭人十岁出头就跟在相爷身边,她在府里出入自由,在下人面前说话也很有力,更是管家忠伯,也要给她几分面子。据说相爷答应过袭人,要给她找一个好的归宿,若她不愿嫁出去,也由得她在府里终老。除非入相府之前就是西夏细作,要不然,她没什么理由被收卖,那都是扬州瘦马出身,断六亲的。”
“嗯。”刘瑜点了点头。
这时袭人提了水壶入内来,生了炉子。
刘瑜便也不再问高俅什么事,冲了两泡茶,听着高俅说了些大名府的琐事,便教高俅下去憩息。
袭人也总算松了一口气,只不过此时离天亮,也没多少时候了。
去了鸡鸣,刘瑜又起身折腾,准备晨练,袭人自然也不好赖床,还得起来准备东西,一会刘瑜回来好洗漱之类。
倒是高俅,神采奕奕已在外面等着,看着刘瑜出来,一揖到地:“先生起得好早。”
不得不说会拍马屁就不一样,相比之于两眼通红,挣扎着起来杨时,高俅看着顺眼多了。
而去到皇城司亲事官们休息的院子里,除了吴十五和李宏,其他人都还睡得烂熟。
“把张二狗拎起来,其他兄弟便让大伙先睡。”刘瑜笑着向吴十五吩咐。
张二狗被拖起来,一副想死的模样:“相公,教小的再睡一会行不行?”
照壁边上,正在拉筋活动刘瑜笑道:“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