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刘瑜能未卜先知,也不他之前见过这娟丽笔迹。
而是这上面写着一首诗,一首刘瑜很熟的诗:
爆竹声中一岁除,春风送暖入屠苏。
千门万户曈曈日,总把新桃换旧符。
怎么能不熟呢?唐宋八大家的诗作,刘瑜当年不知来回背了多少次。
这首就是王安石的《元日》!
高俅其他方面的有没能耐另说,但至少这厮看人还是有眼色的。
他能说贵人,自然是贵人。
贵人,女性笔迹,王安石的诗。
刘瑜自然一看就知道,是王安石的女儿王苘的手笔。
“原来如此。”刘瑜看着这份书信,却就笑了起来。
他连着先前魏岳所托的那句唐诗,也想通了。
无他,因为看着这诗,刘瑜就想起了此时大宋的政治氛围!
变法啊!
熙宁年间的变法,就是从今而始的。
“京师暗流激荡吧?”刘瑜冲着蔡京问道。
后者下意识回了一句:“正是如此,欧阳公听闻求去,官家数番挽留。”
说了这么一句,蔡京望着刘瑜,先前那种被刘瑜看透的恐怖感觉,再一次涌上心头!
这年头,消息就是靠书信和口口相传啊,蔡京知道刘瑜明明没有离开陈留县的,而且近日还和地头蛇向家对上,那刘瑜是怎么知道京师的政局?这太可怕了!蔡京当真是有些心悸的,因为这不可能啊!
所谓秀才不出门,能知天下事。唬没读过书的人可以,唬蔡京这种学霸,那是说不通的。
没有资讯,刘瑜如何能知道京师的政局?
“先生安有未卜先知之能?”他心神大震之下,情不自禁,却就问出这么一句话来。
刘瑜没有跟他打什么机锋,直接把那份薛涛笺递到了蔡京面前。
“春潮带雨啊,只怕开春之后,欧阳公就求仁得仁了。”刘瑜苦笑了起来。
魏岳托的这句话,便在“晚来急”三个字上。
只等开春,新法的变革,便有大刀阔斧之势。
这一点,不必魏岳提醒,刘瑜当然是知晓的。
只不过纸上得来终归浅,身在这大宋熙宁年间,方才感受到这新法变革,朝野所受到的牵扯和震动。至于魏岳托来的后半句,则是告诉刘瑜,他在这陈留,不会受新法变革的牵扯,任由得刘瑜“舟自横”。却是催促他尽快把字验弄出来。
“魏某人这回是看走眼了。”刘瑜说着,弹了弹那张薛涛笺。
不被新法变革影响?怎么可能!陈留是开封府十六县之一,一旦新法推行,虽然刘瑜只是八品小官,却是陈留的知县,怎么可能会不受影响?
王苘留书,要说没有王安石的授意,刘瑜是相信的,因为他这八品小官儿,还真上不了宰执的眼皮。但要说没有王雱王元泽的意思,刘瑜是万万不信的!
这书信,就是要他刘瑜站队,就是要他表态!
蔡京这当口也想通了,低声问道:“先生以为如何?”
“元长休息好了,明日还得去一趟东京。”
“告诉童贯,说与魏某人听,刘瑜这特奏名,是官家给的;这句话,你也说与高俅听,若有人来问他回信,便复对方这句话就好。”刘瑜缓缓地说完了,蔡京脸色一肃,想要开口,刘瑜却挥了挥手,示意不想再谈这个问题,教他下去休息。
站在旧党这边,王安石势大之际,能有好果子吃?
站王安石的队,变法失败之后,刘瑜能有什么好下场?
谁的队他也不站,刘瑜比这个世上任何人,都清楚这场变法的结局。
也许他无力拯救这个多灾多难的民族和国家,但至少他可以拯救自己。
或者说,他得先让自己不要陷入泥沼,才有可能为这天下做一点事。
力所能及的事。
第二天拂晓,蔡京就带着从人,匆匆又向东京而去。
对于刘瑜不愿站队的打算,蔡京很有些不以为然。
尽管刘瑜也看出了这一点,但他并没有打算去解释。
后宅在修,而杨时和种师道对拼音的学习已经开始进行。
仙儿本来很高兴有人来陪她一起受苦。
但仅仅三天,她很快就发现,自己又变了挨骂最多的那个人。
“奴奴不要!少爷,奴奴不要学这东西!”仙儿气急败坏地撕烂着手里的纸张。
无非这又是一次临时的测试,而她再一次错得最多。
后来的程门立雪的主角、以后的老种经略相公,悟性和智商上,都当真对仙儿,有碾压性的优势。甚至连刘瑜心里,也不禁暗暗点头,这两位学东西是真快,三天下来,虽说是成年人,但这样全新的拼音,他们居然就弄懂了三四成,着实也是有天份。
当然,除了天份,还有刻苦。
无论是种师道还是杨时,他们几乎除了吃饭之外,一直在念叨着刘瑜教给他们的拼音元音字母,单这份执着,仙儿是绝对不可能做得到的。
有天赋的人不可怕,有天赋又刻苦,真的学不会就没天理。
蔡京第二次从东京回来,从他头回上京算起,前后不过一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