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天星光近在眼前。
白玉楼台发出盈盈微光,柔润而朦胧,此情此景,当真与身处月宫一般无二。
腰间横亘着一道瘦而坚硬的手臂。
修长的手指抓在腰侧,指节因为用力而隐隐发颤,她能够清晰地感觉到那只手的温度和形状。
颜乔乔觉得自己的脑袋当真变成了一颗木球,运转十分艰难。
顶着这颗木球,她喃喃说道:“君要臣死,臣不得好死……”
公良瑾:“……”
颜乔乔一动也不敢动。
她能感觉到自己的后脑勺就搁在殿下颈侧,方才说话时,他的唇距离她的耳朵尖只有半寸距离。
她的心脏不知道悬到了哪里,仿佛不是在胸腔跳动,而是在耳畔。
“怦、怦怦、怦怦怦!”
心口一丝一丝泛着奇异的麻意,又酥又痒。
“殿、殿下……”
“说你两句便不活了?”他气得笑了下,清冷的气息重重拂过她的耳畔,那只环在腰间的大手下意识地将她抓得更紧。
只怕一松手,她又要寻死觅活。
颜乔乔被他箍得疼痛,脑子倒是清醒了几分,后知后觉回味了一下他的话,诧异问道:“您不是要罚我跳楼吗?”
公良瑾:“……”她到底是怎么活着长大的?
他深吸气,吸到一半,及时屏息,抬手扶住她的肩膀,将她从他身上推起来。
颜乔乔软软站稳,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又出了乌龙。
眨了眨眼,居然没有感觉脸热,而是觉得好像也没什么大不了——反正在殿下面前,她的形象已经是个妖魔鬼怪,若是什么时候正常了,兴许殿下还会不习惯。
“所以殿下真的不是要罚我跳楼吗?”她谨慎地再确认一遍。
公良瑾被她气笑了,一时竟是接不上话。
颜乔乔怔怔看着他,见他那双清冷黑眸并没有弯起来,显然不是真笑,然而精致的薄唇却微微向上勾着,假得精雕细琢,漂亮得叫人头晕目眩。
半晌,他无奈吐字:“说你几句而已。”
“哦……”颜乔乔放下了心,心安理得地抬眸望向他,一脸正气剖白道:“雷霆雨露,俱是天恩,殿下要教训我,我自会好好听进心里去,怎么也不可能寻死觅活!”
他看起来似乎是拿她没什么办法了,黑眸显出几分疲惫。
“颜乔乔,”他叹息道,“我只长你一岁。”
颜乔乔:“?”
“未及弱冠,”公良瑾心很累,“不是德高望重的长辈,你与我说话,不必如此。”
她迷茫地眨了眨眼,然后无脑点头。
公良瑾:“……”
他面无表情道:“想说什么便说。”
颜乔乔谨慎地观察他片刻,抿了抿唇,问:“所以殿下您真的不罚我了吗?不会再秋后算账?”
毕竟,她可是干了件大事啊。
“……”
公良瑾负手走到一旁。
“大夏不以诛心论罪。韩峥害你落水也好,你害韩峥坠塔也罢,没有证据,我不追究。”他的语气委实称不上和蔼,说到后面更重了些,“但,切莫心存侥幸。倘若再有下次,我定会拿到证据,依律处置!”
颜乔乔知道,此事便算翻篇了。
她觉得殿下其实是有些憋屈的,明明知道她是凶手,却因为证据不足拿她没辙,让她逍遥法外。
这便是君子可欺之以方。
她看着他的背影,心脏和眼眶都泛起了热意。
他这么好。她一定会好好守护他和他的江山,争取不再做让他失望的事情。
“殿下,”她轻轻攥着袍上的金边,低低地问,“那我明日卯时,可以过来给您煎药吗?”
心脏悬了起来。
虽然,他点头便有“春生”,他摇头便有“秋瑟”,左右都不吃亏,但她私心里还是希望不要被他厌弃。
“不必。”
“哦……”
也许是她的语气失落得太明显,他转身望向她,多说了一句:“明日我要回宫,等不到辰时。”
她点点头,笑开。
想了想,心虚地问:“是因为琉璃塔的事么?”
他正待开口,不知想到了什么,眉梢微挑,略略沉吟。
片刻后,他若有所思道:“儒道大家司空白,携弟子入京,母后让我见一见。”
这位大儒的名字可是如雷贯耳。
颜乔乔每次在考试之前临时抱佛脚,背得最多的便是“白曰”、“白又曰”、“白没完没了的曰”。大儒上知天文,下通地理,风土人情政治心术无一不精。
往前数三代,司空白都是公良氏帝君的帝师,而之前几任君后,都是司空白门下的女学生。
颜乔乔并没有把殿下回宫之事往“相亲”那边联想。在她心中,明月般的殿下根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