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过这种病症?”
老太医手抚须,沉吟道:
“如您所说,这突然发作,又发作到全身,不像是寻常的老人病,也不是伤风这类受外部因素变动引起的病症,倒是像身体脏器突然失灵——
闻所未闻,见所未见,我实在是不知!”
奇哉,怪哉!
贾政等人还在惊讶当中,唯有蓁玉眉心一跳再跳。
身体脏器突然失灵?
越听越……心虚了。
蓁玉眨了眨眼睛,忽地往贾母膝上一趴:
“倒也不是毫无征兆,前儿外祖母不是也喊过头晕、腿疼、身体发酸等等的嘛?”
贾母一心沉浸在自己重病的悲伤之中,并没心思搭理这个外孙女。
蓁玉也不介意,自顾自地道:
“那回还有人在府里人嚼舌跟,私下嘀咕过说外祖母——”
顿了一下,又道:
“嘀咕您装病……不过外祖母您放心,我没信她们挑拨,我相信你,哪有人没病装病的?”
“这不是老寿公上吊——嫌命长,没病喊病来嘛!”
贾母:“……”
老太太被蓁玉噎得脸色青青白白,说不出话来。
心里却不由自主升起怀疑:
难道真的是她没病装病遭了……反噬?
否则没道理……好好的她突然就成这样了啊!
这要是真的……这……这……这……她这不是自己害了自己?
这会儿,贾母后悔地恨不得拍大腿发泄,早知道……早知道说什么她都不会用装病这个法子啊啊啊!
有什么东西能比得上自己的身体重要呢?
贾母全身泛疼,心里又恐惧、焦虑,七上八下的,再看蓁玉这个“善意”提醒的人:
对这个外孙女,她真的真的……怎么都……爱不起来啊!
贾母勉强挤出点笑:
“蓁丫头,你身子骨向来弱,别在这受累了,就先回去了。”
蓁玉无所谓,叫她走,她挥一挥衣袖,施施然退下。
端的……乖巧!
***
蓁玉被贾母“赶走”,后续就是在黛玉的转述中了解。
比如,她们的亲亲外祖母可是一改往日慈善的面孔,对着一屋子的人谩骂出声来发泄情绪。
也是,老太太刚收获了许多命不久矣的恐惧,一堆苦涩昂贵且不知效用的药、一肚子的后悔,可不得好好宣泄宣泄?
先骂的她大儿子。
可惜贾赦出门吃酒一直没回来,贾母再骂人家也听不见。
贾母自己也觉不过瘾,又去挑旁人毛病去了。
二儿子在,但是她舍不得骂,更不用说宝玉。
三春跟李纨因身份原因不好去骂,于是,两个亲儿媳王夫人和邢夫人就倒了大霉。
被贾母从头骂到脚,哪哪都是错。
邢夫人呢,日常被贾母这个婆婆嫌弃,都成了滚刀肉,听贾母骂,她就低头闭耳,口中默念:
“不听不听,王八念经。”
瞧着她不痛不痒的,贾母拿杯子掷她一回,又转眼对着王夫人开炮。
就连王夫人从小佛堂出来看她也是错。
王夫人小声辩解一句,说她是着急关心老太太才这样的,被贾母一口喷了回去。
骂王夫人将她话当耳旁风,忤逆不孝。
可把王夫人给委屈的啊,眼泪直在眼眶里打转,抬眼看男人儿子,希望他们能站出来替她说句话。
结果,男人跟他娘站一头,只差没跟着他娘一起骂了。
儿子只顾着在老太太跟前孝顺,都没看到她使的眼色。
王夫人心头一口老血梗着,险些没厥过去。
***
腊月初八,京城终于迎来了第一场大雪。
雪花纷扬,天气异常寒冷,外头走一遭,直教人能把耳朵冻掉。
仪馨院里地龙烧的暖暖活活,炭火也备得足足的,全是特等的红罗炭。
本来这种炭是宫里用的,在外头是有但都是限量出售,在扬州她们是一点儿不缺,但在京城,便是连贾家也没有多少。
整个荣国府,也只有贾母的院子才用得上罢了。
而仪馨院里能备的这么充足,全是沈霁差人送来的。
但是,沈霁本人却没来过。
蓁玉私下还跟黛玉寻思,讲沈霁这人,说他念旧交情吧,偏偏人迟迟不露面。
说他不念交情吧,赶着雪天又使人送炭火来。
生怕她们冷着冻着的。
搞不懂啊搞不懂!
蓁玉似模似样摇头,小手却悄悄地伸手了黛玉脖子处,呵她痒痒。
黛玉一边大笑,一边闪躲,又喊丫头来帮忙。
闹了好半天,两人小脸红扑扑的,神采飞扬。
安静下来后,黛玉才接着蓁玉的话道:
“沈师兄住在皇宫里头,进出一回肯定不容易,他既没来,肯定是暂时出不了宫,你别又浑赖人家。”
蓁玉撇撇嘴:
“姐你就知道向着他说话。”
蓁玉就有些吃醋,虽然她也知道她姐说的对,不过,她还是希望姐姐一直向着她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