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何突然笑起来。
温琰怪道:“怎么了?”
“就是觉得你……少年老成,靠得住,只要跟你走肯定不会饿死。”
听到这话,温琰心里稍微一算,猛地发现自己已经二十二岁了。这几年过的什么日子,白驹过隙,沧海桑田,回头看,哪里还有什么少年。
——
青蔓人在重庆,一直没有放弃打听温琰的消息,同时盯紧谢朗华。
听说他去曼德勒抢购物资,十两卡车出去只回来了九辆,青蔓私下探问,得知他们在云南保山遭遇了温琰。
青蔓想立刻告知秋意,可他自从出门后已经数月没有音信,梁孚生日夜担心,不知他此时身在四川、湖南还是贵州。
至盛夏,烈日炎炎,秋意从广西回到重庆。
云南边境被日军入侵,滇西已成前线,梁孚生不希望他去那么危险的地方寻找温琰。
可秋意哪里肯听。
他在家住了两天,很快便又启程,只是这次他的吉普车里多了一个姑娘。
黄芷夏说:“我替姑父看着你,要么取消滇缅公路之行,要么我陪你一起去前线。”
秋意无所谓,当她不存在,只顾尽快赶路。
进入贵州地界,天无三日晴,地无三里平,道路崎岖泥泞,如此颠簸,加上秋意坚持冒雨前行,黄芷夏可算吃尽苦头。
“你确定她跑这条路吗?一个女孩子哪能吃得消?”
话音落下,却见秋意的脸色愈发凉了几分,黄芷夏暗自思忖,顿觉懊悔。
“她不如你,娇生惯养。”
闻言黄芷夏面颊发烫,抿嘴反驳:“你知道我在家一向不受宠爱,并不是什么大小姐。”
秋意笑了声,却问:“你经历过大轰炸吗?颠沛流离过吗?”
“……”
“你知不知道在死人堆里寻找自己的家人,亲手给家人做棺材什么感觉?”
黄芷夏屏住呼吸。
“你也从来没有神志不清过。”秋意周身如同裹着一层寒霜,紧握方向盘的双手骨节分明:“如果觉得辛苦可以回重庆,前面的路只会更遭。”
黄芷夏捕捉到这些话里隐约的恨意,而这恨意并不对别人,却是他自己。
沉默像潮湿的藤蔓蔓延。
“你……”黄芷夏尝试缓和气氛,转过头去,视线被他额角掺杂的白头发吸引。
好像比上次见面的时候更多了。
他才二十五岁,早生华发。
黄芷夏忽然喉咙堵住,什么都说不出来。
次日抵达安顺石头城。
城外群山环抱,与桂林的山石相似,一座座孤零零的,名字也十分古怪:天鹅抱蛋、金斗不移,听说还有一螺狮山,满山青色螺蛳化石。
城内的地标建筑则是西南隅的白塔。
秋意寻到一处酒楼,停下车子。
这两天单独相处,黄芷夏感到有心无力,秋意性情大变,不再像以前那样待人温和,情感与理想的打击将他的心压得很沉很沉,而自己并没有让他开怀展颜的能力。
“今天在县里住一晚吧,天黑赶路危险。”黄芷夏说:“明天我自己回重庆,不会再跟着你了,放心。”
桌上的茶水半凉,秋意倒了一碗:“返程注意安全,告诉父亲,不用替我担忧。”
黄芷夏托腮:“终于可以摆脱我了,你是不是很开心呀?”
“本来你也不该跟着我。”
“好朋友担心你啊,这么见外,我都不敢跟你说话。”
正聊着,一辆卡车停在街边,秋意听见声音,敏感地望向窗外,看见两个年轻男女从车上下来,谈谈笑笑,走到酒楼前。
“诶,这里会怎么有吉普车?”
他们显然被县城里出现的稀罕玩意儿吸引了注意力。
女的笑问:“哪儿产的?什么牌子?”
男的说:“像是美国威利斯,底盘这么高,适合跑山路。”
女的忽然噗嗤一声:“你有没有听过一句打油诗,描述陪都的道路,一走二三里,停车四五回,修理六七次,□□十人推。”
“重庆的路还能比贵州的烂吗?”
“各有各的苦。”
他们在楼下聊得热切。
秋意不知何时已起身,僵硬地立在窗前,竟无法动弹。
张了张嘴,心脏跳得太快,以至于他忽然间失语。
旁边那个殷勤赔笑的男人真是碍眼得很。
秋意脸色发白,随手端起凉茶朝他泼下去。
黄芷夏被这唐突的举动惊得倒吸一口气,慌忙捂住嘴,满眼不可置信。
可惜手太抖,茶水竟全部抛向了姑娘。
“哪个?!”
温琰头发滴水,霎时怒不可遏,仰头骂道:“我日你仙人……”
“板板”二字噎在喉咙,她生气的表情一如从前,像只发怒的猫,黑葡萄似的眼睛又大又圆,下巴尖尖,脸颊清瘦。
黄芷夏轻拉他的衣裳,不禁提醒:“秋意你干什么?太过分了。”
温琰听到他的名字,心里莫名吓得发颤。
而他全无血色,站在二楼居高临下,目不转睛地看着她。
温琰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