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人一开口,我就觉得她快要领便当了。
这不是明摆着要给王熙凤个下马威,让她不痛快吗?
想起后面王熙凤那些雷霆手段,我后背发凉,同情地看着地上故作西子捧心姿态的曾经的花楼舞女。
哎,你段位太低了,王熙凤解决掉你,估计眉头都不带皱一下的。
“大胆!”
还没来得及幻想完王熙凤如何神不知鬼不觉地把李舞女弄走,再含着泪向贾琏哭诉“妹妹怎么就走了”,就听到她的一声怒吼。
“主子们说话呢,哪里由得你随便插嘴?”
贾琏连忙跟着大声呵斥,但是他其实想说的应该是:快闭嘴吧,别给我添乱了。
王熙凤犹在忿忿:
“你们原是恩爱夫妻,我是半路来的,扰了你们的清净好日子……”
说着说着,她委屈了,贾琏头大了。
“李氏,大喜的日子,谁教你这种规矩来着?回去吧回去吧,回房歇着吧,饭也不必吃了,若没有夫人的话,门也不必出!”
贾琏一边看着王熙凤的脸色,一边训李舞女。
“哎呀!琏哥哥!您接我进来的时候,明明说每晚都要看我跳舞,看也看不够……”
李舞女又作出一副泫然欲泣的姿态,说的话倒是十分不堪入耳,我看到清儿已经满脸通红。
“每晚……”
王熙凤悠悠重复。
贾琏扶额。
“我看李氏是疯魔了,还不快堵住她的嘴拉下去!”
要不然一会再说出些有的没的,谁都别想吃好饭了。
地上的小丫头先还不敢动,显然李舞女平时很受宠,很跋扈,很能踩在她们的头上作威作福。
看贾琏的脸色发青,即将爆炸,她们才推推搡搡地拽着哭嚎不止的李舞女出去了。
“摆饭摆饭!”
贾琏不耐地催促,想赶紧把这件事翻篇儿。
王熙凤却不想:
“花楼?跳舞?琏哥哥?”
她捏着嗓子学那李舞女,半是羞他,半是生气。
“你之前怎么没跟我说过?”
饭菜很快便流水似地端上来了,我和平儿等都忙去接了依次摆在桌上,贾琏也忙回身吩咐。
“这个清炖芫荽牛肉凤妹妹爱吃的,放在她那边。”
王熙凤依言夹了一块。
“倒还不错。”
“我已经吩咐过厨房了,以后都按照妹妹的口味,什么清炖牛肉,爆炒……”
“别打岔!”
王熙凤打断贾琏的嬉皮笑脸。
“说呀,什么通房,什么姨娘,成亲之前,你可半个字都没跟我提过!”
“你那时候还是小姑娘家,做哥哥的跟你说这些干什么呢?”
“那做哥哥的就能跟我说……”
王熙凤欲言又止,咬了嘴唇,瞥了贾琏一眼,估计后面是什么不适合白天当众说的话。
“好好好,我听你的,以后再也不去见她们了,好不好?先吃饭吧?”
贾琏无奈道。
王熙凤意犹未尽:
“你要是真听我的,就该……”
“当啷!”
一声金属落地的巨响回荡在房中,王熙凤也止了话头,平儿忙跪下了。
“二奶奶,是平儿的过失,不小心把手里的银托盘摔了……”
“好了好了!失手谁没有过,快起来吧。”
王熙凤脸上忽闪过一丝倦怠之色,低下头只顾吃饭,不言不语。
饭后,贾琏原想黏着王熙凤一同歇午,却被他爹叫走了。
“东平王府的公子来了,老爷陪客呢,叫琏二爷也去见见。”
贾琏垮着脸,心不甘情不愿,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王熙凤自顾穿过回廊,走回后院的卧房,在窗下的榻上歪着。
深冬时节,院子光秃秃的,一片素净。
但是新嫁娘的卧房里,被褥坐垫皆是大红的,门窗上贴的红窗花、结的红绸子也尚未清理,又是另外一番景象了。
地上炉火正旺,刚才齐儿先回来往炉中扔了一把香,如今暖香在房中弥漫,熏得人昏昏欲睡。
贾府的小丫头们都自去歇息,只留值班的我和齐儿守在房中。
不知为什么,本该去休息的平儿也在旁边服侍着。
王熙凤没有半点睡意。
“刚为什么摔了盘子?”
她一边摘下指甲套,细细地挨个看着她的长指甲,一边问平儿。
“二奶奶,我说句你可能不爱听的,如今是在别人家,虽然亲厚些,也不比在自己家了。”
平儿敛眉低头站在她的身边。
“这指甲套子上的绿宝石什么时候掉了一个——”
王熙凤蹙了眉,把那个掉了块宝石的指甲套随手放在榻边高几上。
“你且说你的,我听着呢。”
平儿这才再次开口:“二奶奶,你刚才的话,是想让琏二爷把那几个姨娘都撵出去吧?依我看,二爷未必肯。”
“怎么?”
“且不说呆在身边的猫儿狗儿,时间长了都有感情,就说二奶奶新嫁过来,二爷怎么肯撵自己的姨娘,留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