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都没有这事了,真要说按规矩来,那还得从十年前去找旧例。
但说起旧例来呢,却有两种不同的例,一种是吕王妃的,一种自然就是秦王妃的。要按秦王妃的规矩来说,那实是晚得很了,可是绮年上来就说昨天特意问过了,今天才这个时辰来,但是来了秦王妃却未出来,那足以证明是来早了。且她打着“怕扰了王妃休息”的幌子,又有这个事实摆着,若是秦王妃说她来晚了,那就等于是明白地让她来了再等着。这种事虽然也是婆婆的权力,但秦王妃这样的贤惠,却是断断不能让议论她折腾继子媳妇的。
偏偏这个周绮年也不知是真不知规矩,还是装模作样,张口就问是不是要再晚点,直接就给了秦王妃两个选择:第一,维持今日的时辰;第二,再晚点。就是没有说自己是不是该跟秦王妃学,早早的来请安。
“就这个时辰罢。”秦王妃心里窝了一下,脸上的笑容却丝毫不变,“可怜见的,家做姑娘的时候闲散惯了罢?如今嫁了过来少不得要受些拘束了。再过些日子天也冷了,这个时辰过来倒还不致冻着,待明年天暖和了再改时辰也使得。”
这是暗指她做姑娘的时候没学好规矩么?绮年不好意思地低头一笑:“还是王妃宽厚,从前舅舅家,请安的时辰比这还早一点,已是觉得是舅母心疼了。如今看着两位妹妹,倒是比还有福气呢。”说完,还抬起头又亲热地对秦王妃笑了笑。的亲女儿不也是这个时辰来请安的么?没规矩,她很有规矩?
秦王妃微笑着点了点头:“自家的姑娘,自然是心疼的,老家都是这个心思。”
肖侧妃旁抿嘴一笑:“看王妃说的,您哪里老啊?若走出去,不定外头都觉得您跟县主像姐妹两个似的呢。您若还说老,妾等这样的,就真没脸出去见了。”
这话一说出来,满屋的都凑着趣笑了起来。秦王妃便起身道:“没什么事便都回去罢,如今天气凉了,也该早些用饭,免得冷了吃着心里不舒服。”
魏侧妃与肖侧妃并赵燕好便起身告退,绮年当然不好走,眼看姚黄魏紫带着小丫鬟们传上饭来,便起身帮忙。秦王妃也只笑着说了一句小心些,便携着赵燕妤坐下了。
赵燕妤正愁没办法找绮年的麻烦,看见绮年挽了袖子接了挟菜的银筷,顿时得意起来,抬手便连指了几样菜,皮笑肉不笑地道:“劳烦嫂子了。”
绮年却稳稳当当地捏着那长筷子微笑道:“三妹妹别急,自是尊长先。”转头看向秦王妃,等着她发话,并不立即理睬赵燕妤的指挥。
赵燕妤一时忘形就被派了个不是,偏偏绮年说的又是大道理反驳不得,顿时就把手中的筷子往筷架上一搁,沉下了脸。秦王妃冷眼看着,只能暗地里叹气,随便指了几样菜,看着绮年稳稳地用那长筷子挟了来,不禁眼神有几分晦暗。
给秦王妃布完了菜,绮年才转向赵燕妤含笑道:“三妹妹要吃哪一样?”随赵燕妤指派,一样样不紧不慢地挟了,始终面带微笑,没有半分不耐烦。
一时伺候这两位吃完了,秦王妃才道:“就这里吃了罢,省得空着肚子回节气堂,又灌了冷风不舒服。”
谁这里吃剩饭啊!绮年微笑道:“王妃体恤,原不敢辞的。只是世子说了让儿媳回去用饭,怕世子等着,便不敢领王妃赐饭了。”
赵燕妤支使了绮年一会儿,犹自不够,闻言便嗤笑道:“嫂子跟大哥倒真是情深,便吃个饭也要一起。”
绮年不恼不羞,仍旧微笑着道:“日后妹妹嫁了自然就明白了,这些话如今却是不好面前说的。”
赵燕妤登时红了脸,待要生气,话又是自己提起来的,待不生气,绮年这话说得往哪里想都行。秦王妃微微皱了眉:“妤儿小孩子家,哪里想得到那些,以后不可她面前说这样的话,省得说没规矩,没的带累了吴侍郎的名声。”
没规矩的是闺女吧?绮年腹诽,脸上却只笑笑:“是,若是妹妹以后再说这话,必不接话就是了。”
秦王妃这早饭吃得很不舒服,摆手道:“既是世子还等着,便回去罢。”等绮年恭恭敬敬行了礼退出去,便对着女儿沉了脸:“看的规矩真是白学了!”
赵燕妤撅着嘴道:“女儿也没做什么,既是她自己说要伺候用饭,使唤使唤她又怎么了?”
秦王妃愠道:“还要说!再怎么也是嫂子,且要让她替布菜也不为错,可是抢前头,平白只招她教训,就是没规矩!”
赵燕妤这才不敢分辩了,嘴里嘀咕道:“她就是跟犯冲,见了她总没好事!”
秦王妃教训道:“怎不说自己没成算?次次都闹出事来!回去叫嬷嬷们好生再教教规矩,若下次再这般,别怨罚!”挥手打发赵燕妤走了,自己靠椅子上。魏紫上来替她捏着肩,秦王妃半闭着眼,忽道:“瞧着,她是真傻还是装傻?”
魏紫也不敢妄下结论,半晌才道:“虽说不像个傻的,可不过是个六品官的女儿,能知道什么?县主那两回——也未必就是她算计的,不过凑巧罢了。”
秦王妃冷冷道:“不可大意。近来诸事不顺,香薰球的事竟闹成这样,究竟是谁背后推波助澜?”
魏紫犹豫道:“奴婢浅见,实看不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