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的消防通道十分干净,但也充满消毒水的刺鼻味道。瓷砖依旧是湿的,可见刚刚有人打扫过。
不过这些气味,在如今的楚天来说,压根不算什么。他的鼻子仿佛是一个自动过滤器,能将一切不妙的滋味都转化成香味,并且不影响他分辨其原本的气味。
楚天拖着秦大刚,就像拖着一只垃圾口袋,真想将他揉到垃圾堆里去人道处理算了。他这辈子,还没见过这么忤逆不孝的子孙呢。都说农村人素质差,可他身边,也从没出现过这样恶劣的家伙。
秦大刚脸色苍白,咕咚一声被推到墙角:“你、你、你要干嘛?”声音都颤抖得快飞起来。
楚天盯着他,拦住他的去路:“你说我要干嘛?躺在病床上的,是我的朋友马虎,是你把他打成那样的吧?”
其实他心里非常诧异,秦大刚怎么这么轻易就离开派出所了?原来他并不知道,在警察出警的时候,马虎昏迷之前曾经和警察说过:“我、我不予追究……”
就因为马虎的这句话,警察也只能将秦大刚带回去,一番严厉训斥,然后无奈地放他走。毕竟只是治安事件,并非刑事案件。
秦大刚心虚地低下头,支支吾吾说不清楚。
秦素兰两兄妹气喘吁吁跟上来,你一声我一声,劝说楚天不要激动。
“小伙子,你让我来揍他。养不教父之过,你打他万一打伤了,自己还要担罪责!”秦素海竟然把鞋子脱下来,准备抽秦大刚,这可是他这一辈子头一回这么做。
秦素兰也劝道:“楚天,你千万别激动,为了他犯法不值得。”
楚天回头,脸色却比他俩冷静多了。
他呵呵一笑:“秦阿姨,你放心,我还没蠢到某些人那种程度。”又瞧了瞧秦素海,随手将他手里的鞋子拿过来,放地上,“大爷,您穿好鞋子,站稳了。今天我要跟您申请一项权力,得您允许才行。”
秦素海怔了怔:“我只是个普通的退休老头,哪有权力放给你啊?”
“不,您有。”楚天道,“做父亲的有教养孩子的权力和义务,今天我申请,替您行使这项权力。”
秦素海和秦素兰对望一眼,两人懵了。老头低下头,眨巴眨巴眼睛,深思片刻,毅然点头:“好!你行使吧!”
他慢慢转过身,又回头穿上鞋子,再转身,佝偻着脊背,走出楼梯间的大门。
秦素兰一步三回头,不住地回望楚天和侄子。纵然侄子那么忤逆不孝,她还是有几分惦记。楚天冲她笑着点点头,她这才放心离开。
两兄妹站在门口,紧张地沉默着。
秦大刚被吓傻了,一句话都说不出。当他发现父亲和姑姑不管自己时,马上嘶喊起来:“老东西,你不管我啦?我就知道秦素兰看上我们家财产,和小白脸夺我们家房子来了。你个老东西你……”
唰!
楚天转身,闪电般地捏住他下巴,咔嚓一声,卸掉他下巴颏儿。
秦大刚疼得额头冷汗直冒,却呼喊不出——他压根就调动不了下巴了。
惊恐不已,秦大刚两腿发软,想逃都没法逃。
楚天盯着他,一字一句道:“虽然有那么一句老话,养不教父之过。但是我觉得,为人子女,既然长大成人,该懂的道理,也早就该明白了吧?你说呢?”
秦大刚懵了,脑子一片空白,哪还听得进去楚天讲什么?他现在有一种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绝望。好哇,老东西你就这么不管你儿子死活了对吧?
楚天连问几遍,秦大刚才懵里懵懂地点头:“呜呜~”他只能发出这样的音节,口水顺着他的嘴唇稀里哗啦流下来,活像条可怜虫。
“你们家究竟是个什么情况,具体我不清楚。我只觉得,你爸你姑,可不像你说的那种人,尤其是秦阿姨。人都说眼睛是心灵的窗户,你懂吧?”楚天拍着他脑门,笑嘻嘻地问。
虽然他脸上挂着笑,可是眼眸却是冰冷的。
秦大刚感受到那份寒意,哪还敢说个不字?当然了,此刻他也说不出口,只能拼命点头,并看着自己的口水狼狈流下。
“秦阿姨的眼睛虽然有老人的浑浊,但眼神是清澈的。你的呢?我只看到一个疯子,不顾亲情家人,眼里只有利益的可怜虫,啃老族。”楚天道,“我今天给你个教训,你记住了,以后再对你父亲、姑姑这么无礼,下一回掉的可就不是你的下巴了,懂?”
秦大刚摇头,下巴疼的要死,他忽然意识到自己的脑袋摆错方向,便又忍着疼痛点头。
楚天道:“这还差不多,现在你滚吧,回你自己家去,闭门反思,我要看效果的。”
秦大刚心里苦,又不敢反抗,只得屁滚尿流地离开。楚天一直站在窗口,目视他走出大楼,出了医院大门,这才回到走廊。一打开门,他就看到两位老人热切的眼神。
“楚天,怎么样?”秦素兰问。
秦素海不敢吭声,毕竟儿子变成今天这样,他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因为他是家里的唯一儿子,在那个年代,肩负着传宗接代的任务。所以当儿子出世之后,他简直是得意忘形,并且把儿子当成手心里的宝。
宝贝一直捧到现在,四十多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