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根弩箭在李栀脚下不停挣扎。
挣扎,不一定有效果。
挣扎,正因为逃不脱。
这是李栀第一次接触灵器,可惜他不会方术,否则他定然抹去弩箭上的神魂,将其据为己有。
御器者最怕两件事,一是对手突破灵器,贴身肉搏;二是对手抹去灵器神魂,巧取豪夺。
“把你的脏脚拿开!那是馥馥给我的灵器!”少年感受到弩箭受制,居然变得疯狂,他不管那些树枝,只求立刻拯救弩箭。就算身上被划出无数细小血痕,也全不在意。
刚才李栀全力逃亡,望炁都凝聚在弩箭上。直到现在他才能静下心神,用望炁去看眼前之人。
少年真炁散乱,神魂不凝,怎么看都是一个没有经受过学宫教育的散修。
可是一个没有在学宫学习过的散修,居然又有灵宠又有灵器?
“看来是定情物?看你模样,也不算玉树临风,居然能让女子赠你灵器。莫非?你有其他特长?”李栀虽然守身如玉,但和淤握奇也学了不少胡言碎语。
少年双目赤红,呼吸沉重,嗓子里发出了卡痰一样的“咯咯”声响。“你……敢侮辱馥馥!”
拳头,迎面。
迎面,跌倒。
少年的精血居然不足以让他成功挥出自己的拳头?
李栀看着那个跌倒在地仍费尽力气向他爬开的少年,感觉很不好。
他不喜欢少年的眼神。
少年的眼神很坚韧,但是那坚韧不是因为少年自己。
仅仅因为自己一句话,少年就失控,浑身精炁神紊乱,甚至连站起都很困难。
就算少年的眼神再坚韧,眼神也是杀不死人的。
李栀开始讨厌起一个人了,他讨厌那个叫“馥馥”的人。
一个人能让另一个人用生命去捍卫,这本来是一件高尚的,可歌可泣的事情。
可是李栀在少年身上没有看到任何高尚,少年只是单纯地认为,如果有人说了任何“馥馥”的坏话,他就要杀死对方。
这不是捍卫,这是愚忠。
就像是一个女子高高在上,在少年眼里,那就是神。就算这个女子和寻常人家一样,也是要出恭的,他也会觉得,那普通的行为也充满了神性。
李栀可怜着这个少年,连带着,却又开始不喜欢她送给少年的东西。
脚下,凝精。
弩箭,断折!
“不!不!不不不不不!”少年浑身抽搐,手脚已经不能正常移动,他整个人的血管都在麻木。那一瞬间,他感觉自己失去了活着的意义。
“馥馥!馥馥!我对不起你!我对不起你!阿黄跟了我这几天连口好吃的都没有就死了!你送我的弩箭也毁了!李栀!极乐组织不会饶过你的!你敢毁了馥馥送的灵器!你敢侮辱馥馥!啊啊啊啊!”
少年狂吼着,声音在整个兽之迷雾回荡。
那嘶吼声渐渐嘶哑,渐渐,少年口中鲜血直喷。
他,竟是把自己的喉咙喊破了。那些咒骂随着血液喷出口中,喷在地上。
“极乐组织?”李栀眯起眼,他不在意少年的谩骂,却对这个极乐组织有些兴趣。
看来在暗室之中,有些杀手抱成一团,形成了某些组织。
那么这个“馥馥”,想必就是这个组织的头目?
一个女人,掌控了一个杀手组织吗?
李栀还在猜测,直到白寻的出现。
“李栀,你就让他这样骂你?”白寻一掌拍在少年后脑,将其打晕了过去。他平常很和善,但对那少年却是出手极重。
李栀是我的徒弟,我的孙儿,岂容你不停辱骂!
老爷子,是在护短。
李栀无所谓,他真的无所谓。“骂我?受伤的也是他自己,你看他喉咙都破了,对我有任何影响吗?”
“你这孩子,入了学宫这脸皮是越来越厚了。”
脸皮不厚的话,怎么能够把章执虫气得卧床不起?
“白爷爷,能不能帮我看一下这个人的过往?”少年已经晕倒,正是刺探他心神的大好时机。
白寻感觉自己上了贼船,本来他感觉到李栀成功封神锁精,也就没有现身的打算了。只是那少年骂得声音太大,太不堪入耳,他这才现身。
谁能想到他一个妖皇,现在居然要去刺探一个已经晕倒的可怜人的记忆。
“一起看看吧。”白寻手指在空中虚引,一道流水画成的符箓炸裂,李栀和白寻被包裹在一层泡沫之中。
“白爷爷,什么时候教我画符箓啊?”李栀有些羡慕也有些期待地看着白寻,他单纯以孩子的角度觉得,白寻凭空画符箓的动作真帅。
“等你小子修炼到通神境界,可以用方术再说。”可以用方术,是一切的前提。无论是符箓、御器还是阵法,其实都是利用神魂,算是方术的延伸。
泡沫之内,是闲聊修行的爷孙。
泡沫之外,是不停变幻的虚影。
虚影之中,少年和数十个和他一般年纪的人一起,跪在地上。
那是一个类似祭坛的地方,下面是能够容纳数百人跪拜的小广场,上面则是接受众人跪拜的宝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