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同前来的炭治郎,就会不得不再次承认:
是的,血缘就是这么奇怪。
四百年前,和缘一关系最好的两人,他们的后代最近天天来我家蹭饭。
炭治郎的性格和炭吉先生一样温柔,是十分懂礼数的好孩子,来蹭饭的两人都是那种开口说三句就能把你的心脏捂得暖呼呼的类型,我根本无法板起脸拒绝。
将祢豆子介绍给我认识的时候,炭治郎有几分犹豫。除了柱级别的成员之外,他是唯一一个知道我过去真实经历的人。
被鬼吃掉的记忆,我曾经无法回首。但那只是曾经。
因为炭治郎经常来拜访,他同期的小伙伴也会来串门。我的生活因此总是十分热闹,有时候说是鸡飞猪跳也不为过。
好像有很多人担心我寂寞,或是担心我被过去的回忆追上。
我有时候懒洋洋地躺在走廊上睡午觉,一睁眼就能看到又没有敲门的炼狱杏寿郎,低头朝我露出耀眼的笑容:“整天躺着不动身体会生锈的!和我一起出门锻炼身体吧阿朝!”
炼狱杏寿郎一点都不体谅我是个老年人的事实,戴着眼罩的青年总是精神焕发身体倍儿棒,一点也看不出来他曾经重伤濒死,差点就过了三途川。
除了作为他继子的炭治郎,和作为他前继子的甘露寺小姐,没有人能承受得了炼狱杏寿郎的地狱式训练。大家几乎怀念起他身为炎柱的时光,至少那段时间他忙于斩鬼,没有太多训练继子以外的队员
。
我冷酷无情地告诉他:“我不。”
比起上树掏鸟窝下河摸鱼,或是大汗淋漓地道场里挥刀三千次,如今的我最喜欢的还是晒着暖呼呼的太阳睡个甜美的午觉。
他试图拖我起来,我干脆地抱住廊柱。
……面子?
面子那种东西对于活了一千多年的人来说根本就不存在。
“我想午睡。”
“你已经睡了一个时辰了。”炼狱杏寿郎告诉我。
“……你是魔鬼吗?”
他拍拍我的肩膀,发出爽朗的笑声。
我拿他没辙。所有人都拿炼狱杏寿郎没辙。
就连性格最阴沉的伊黑小芭内先生,和炼狱杏寿郎在一起时态度都会软化几分。
说到这里,经过我多次亲眼验证,和甘露寺小姐在一起时,伊黑先生身上会冒出不可思议的柔化光环。
如果说伊黑先生平时像一条孤僻阴冷的蛇,那遇上甘露寺小姐时,他就变成了软趴趴的玩具蛇。
哎,这可能就是所谓的青春吧。
我坐在廊檐下,看炭治郎练习日之呼吸的的剑招。窸窸窣窣的红叶铺满庭院,干燥的叶片被剑风卷起,像蝴蝶的翅膀悠扬翩跹。
日之呼吸对人身体的负担极大,我对此有切身的体会,但穿着市松纹羽织的少年仿佛不知疲倦,每次总是练习到再也抬不起胳膊,连站立都变得吃力,甚至开始呼吸缺氧时才会停止。
日之呼吸的十二型,是要连起来使用的。
所谓的十三型,其实是将十二形构成圆环不断重复,对敌人的要害进行连续的攻击。
我一次次看着红叶在风中旋飞起舞,周而复始的舞蹈像涌动的流火,沙沙的落叶声如干燥的雨水落下。
时间静止,天空中不知何时染上晚夏的光辉。
今天的训练也到此结束。
“谢谢你。”炭治郎总是会这么感谢我。
鬼杀队的大家都是很好的人,但好奇心可能是人类的天性。偶尔,会有人问起过去的事。
打倒鬼舞辻无惨会派上用场的情报,我早就全部告诉了产屋敷耀哉。
至于其他的部分,和鬼之始祖无关、只是关于我的前未婚夫的事情,我总是会告诉那些人:“一块糖换一份情报。”
然后将收集而来的糖全部分给蝶屋的
女孩子。
炭治郎的关注点不同,他总是问我:“那阿朝小姐呢?”
会陷入过去的回忆是老年人的通病,但炭治郎十分耐心,他是极好的听众。
“我相信人是为了获得幸福才降生于世的。”我在那双清澈温柔的眼睛中看到自己,“无尽的轮回是为了赎罪,这种说法太悲伤了。”
「你已经很努力了。」
表情温和的少年仿佛在这么告诉我。
他听到了我心灵深处的声音,听到了连我自己都已经忘记的声音,所以他露出笑容,对我说:
“第一世的结局不够圆满,所以这次一定要获得幸福——一定是因为这个原因,阿朝小姐才会不断作为人类诞生的。”
不是为了赎罪,不是为了付出代价。
笑容像太阳一样温暖的人,声音轻轻地问我:
“现在的阿朝小姐感到幸福吗?”
我曾经也是一个无忧无虑的小姑娘。
尽管除了身体过分健康以外,我没有任何优点——家族、容貌、谈吐、学识,不管拎出哪一个标准,我都只是勉强挣扎在及格线上下,远远谈不上出类拔萃。
不论我如何平庸,世上依然曾有人视我为珍宝。
我的母亲会将我抱在怀里,用这世上最温柔的声音告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