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人看到在桑月把夏山迎推进河里的时候,桑月的表情是什么样子的。
但是所有人都听到夏山迎,在掉入湖中的时候,用尽自己全身所有的力气说了一句话、
——“我不会怪我的任何同僚,你们这群乌鸦永远都是猎物,而我们才是猎人。”
夏山迎一直都记得。
当初在癸海寺里的时候,桑月就是用那样的表情跳到了火狐神社里,把夏山迎从大火里面带了出去。
就在那刀子没入自己身体里的时候,夏山迎看到。
有栖桑月流了一地眼泪。
但很快,就顺着她净白而又美丽的脸颊滴落。
在河水湮没自己的时候,夏山迎已经彻底没有了意识。
这条河流很急湍,吞噬掉了很多人。
把一段尘封在12岁那年的愧疚之心,一并埋藏在了冰冷的河水里。
安室透看着那个站在悬崖边上的女人。
她的茶灰色头发被夜风吹翻,就像是煽动的蝴蝶翅膀,好像随时下一秒也会跟着跳下去。
月光压在沉沉的黑暗中。
四周寂静无声,好像只有山底下的水流发出侵略的声音。
桑月身后的人们没有一点声息的意味,好像早已离开,整个世界就剩下桑月一个人。
直到Gin的手拍了一下她的肩膀,二者目光对视,后者的双眼充血赤红。
二人之间的空气凝固成一个低气压的状态,流动着的空气好像都在这个时候停滞下来。
Gin在桑月的眼睛里看到了和以前一样,没有任何变化。
还是那样犹如干涸的沙漠,没有生机。
眼睛在充血的时候做不出来眨眼的动作,桑月的眼睛被夜风吹的有些微微疼痛。
“好孩子。”他夸奖着桑月,灰白色的瞳孔里面都是满意,就像是无边无际蔓延着的冰川山河。
桑月一点都没有赞许过后的开心,她赤红色的眼睛看着琴酒:“这个人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她查到了有关于组织很重要的信息必须处理掉。”
即使夏山迎已经停手,没有再继续调查,可是按照组织里面谨慎细微的性格,宁可错杀一千也不放过一个。
桑月早就应该知道这点的,她应该早点把夏山迎弄到自己的手底下。
是她的错。
桑月在心里自己说,而她现在又对夏山迎做出了这样的事。
手上的鲜血淋漓,时时刻刻的提醒着她自己刚才做了什么。
尽管有安室透那样暗示自己。
可是这条河的流速非常快,夏山迎在那样的重伤情况下,能有几成存活的几率?
桑月现在已经能够完全克制住自己应激的状态了,但是当着琴酒的面又不能不做这件事。
如果让琴酒动手的话,夏山迎就必死无疑,可如果是她的话那就不一样了。
“所有知道组织信息的人全部杀掉。”
Gin的这句话,也是boss的命令。
无论知道多少信息,一个不留。
他们的目的也很直接,就是要把组织变成一个潘多拉的魔盒,让那些妄图调查组织的红方警察们避之不及。
所以这也是为什么组织能够在短时间内发掘起家的根本原因。
夏山迎死在了那条河里,这群聚集在这里的乌鸦们也纷纷离开。
Gin和尤格里去处理boss交代的其他事,桑月目送着他们离开之后,身边就剩下了安室透一个人。
安室透带着她回到了钟楼,站在洗手池旁一点一点的帮她洗干净手上的鲜血。两个人没有说一句话,但是这死一样的寂静里面却好像又说了很多。
安室透的手很大、指腹粗糙,抚摸着桑月的时候无比细致且温柔。
淅淅沥沥冰凉的水,从水龙头里淋到了桑月的手上,很快把她满是鲜血的手变成了一开始原本的颜色。
安室透从桑月的手里接过那辆Veneno的车钥匙,把她摁在了副驾驶座上:“你现在的状态不适合开车,我来吧。”
她默默地挪到了副驾驶座上,开始发呆。
东方的天空开始变亮,好像黑暗很快就要离开,但是笼罩在整个城市上面的所有空气还稀薄的让人发冷。
Veneno在这个城市里打了几个转,公安先生好像是在为了让桑月兜风,但实际上明显是为了甩掉一些不必要的麻烦,这辆嫩黄色的超跑从渺茫星空下走刀漫无目的的人间。
桑月几乎是挂着自己所有的期盼问道:“你有找人去救夏山迎对不对?”
“Tsuki,不管她能不能活下来这都不是你的错。Gin的第二发子弹已经打穿了她的肺部。时间一久肯定也是必死无疑的……”
“她有几成的可能性活下来?你跟我说一个直接的数字,我能接受的住。”
桑月的执着让安室透十分无奈,他抿了抿唇,车速慢了一些:“渺茫。”
两颗子弹、一颗中了膝盖、一颗中了肺部。
再加上桑月连捅的好几刀,虽然都避开了要害但是光流血也是会死人的啊。
渺茫,已经是公安先生安慰她的话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