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寒。
这一日, 是宿殃与顾非敌从荒原魔鬼城深入北境冰原的第十五天。
从昨夜起,乌云蔽月,一场大雪悄然降临。
此时正值日出时分, 但漫天阴云遮住了阳光, 只将四周照成一片微亮的灰色。雪还没有停,甚至有越下越大的趋势,将视野遮蔽得愈发狭小, 十数丈外的东西都模模糊糊地看不清晰。
这天, 也是他们与魔教教主约定, 一同袭击厄罗鬼帐王庭的日子。
在这个时代背景,远距离通讯极为不便,类似这种“同时”进攻的约定,若是单方面遭遇变故, 临时再进行沟通商议几乎不可能。
所以, 大部分情况下, 还需要双方、甚至三方的随机应变。
好在风雪凛冽, 将厄罗鬼帐内的鬼鸮压得飞不起来,鬼帐少了最大的警戒助力,也方便宿殃与顾非敌潜行靠近白巫塔。
两人此时正身披白色衣衫,以头巾裹住头脸,只露出双眼,躲在一堆雪丘后面, 望向不远处只余一个剪影的、高高矗立的白色尖塔——那正是厄罗鬼帐的白巫塔。它位于鬼帐王庭边缘, 看似完全独立, 周边也仅有两三支黑羽军小队把守。
“他们的寻访路线并非没有死角,只要鬼鸮不叫,我们还是有可能安全潜入的。”顾非敌低声向宿殃传音,“只是不知前辈那边何时动手,若是黑羽军生乱,我们的机会更大。”
当初在魔教寻禁地时,宿殃对巡防和潜入曾有过一点经验,这时也能勉强看出白巫塔的防卫并不严密。
再听顾非敌这样说,他立刻点头,道:“不管教主那边动不动手,再等一刻钟,他们的巡逻路线又该交错了……那时候我们可以再靠近点,说不定能摸到最东头那个岗哨。”
顾非敌回过头,见宿殃的手指正停在胸口,似乎隔着衣物在抚摸什么,不由得眉梢微蹙,问:“可是凤凰玉髓有什么变化?”
宿殃摇头道:“没事,可能是下雪的关系,它比前两天还要热些,感觉贴身戴着有点烫了。”
听到这话,顾非敌的脸色却更加凝重:“物极必反……它此时发烫,或许是其中力量即将耗尽……无论鬼帐有没有动静,一刻钟后,我们必须抓住机会,从东部岗哨潜入。”
宿殃:“好。”
漫天乌云沉沉,将本就不明亮的天空压得更加昏暗,鹅毛般的雪花愈发密集,阻碍了所有人的视线。
顾非敌与宿殃运了内力,一面感知周围的情形,一面在岗哨的戒备下以此掩盖身形。
一刻钟过去,白巫塔外的巡防队伍交错行过,将东边岗哨孤零零地遗落在外。
顾非敌轻轻捏了一下掌中宿殃的手指,宿殃意会,运起惜花步,眨眼间来到站在岗亭中的黑羽军守卫面前。
那年轻的黑羽军哨兵还未来得及发出任何声音,就被宿殃一掌劈在后颈,失去了意识。宿殃飞快接住他手中弯刀,劈手将刀尖砍入岗亭木质围栏,以刀柄抵住那哨兵的腰腹,将人撑在原地。
这样,透过漫天大雪从远处看来,这处岗亭中便依稀可见仍有守卫矗立,不至引起另一边岗哨的注意。
趁着宿殃解决岗亭中的人,顾非敌看准巡逻小队之间的空隙,悄然潜入。
为了一旦被守卫察觉不至于被包了饺子,两人决定先沿着外围巡守路线,将这个方向的所有哨兵全部解决,再继续向内推进。而这个决定,注定了他们手下不可能留活口。
宿殃对这种潜行暗杀还有些抵触,但他也明白,如今早已箭在弦上,不是他可以任性的时候。
他能做的,只有尽量迅速地结束这一场刺杀,达到他的目的——此后,管它江湖波澜如何滔天,他便躲在小玉楼中,再不问世事。
忽而,风起。
从夜间开始飘飘洒洒的大雪忽地又浓密了许多,随着凛冽的寒风,渐渐化为一场肆虐的暴风雪。
借着铺天盖地的雪,宿殃与顾非敌接连解决了白巫塔外围的全部守卫,而白塔附近区域的巡防仍没有发现这里的变故。
随着两人渐渐靠近白巫塔,周遭多了许多附属建筑,还有几座由木头堆砌而成的祭祀台,又挑了无数帷幔、垂帘。祭台与帷幔在风雪中摇曳翻腾,发出吱呀声响和扑簌簌的杂音,继大雪封闭视觉后,又将人们的听觉扰乱。
这样的暴雪环境更加方便宿殃与顾非敌隐匿身形,两人一路解决巡逻守卫,渐渐靠近中央那座高耸的锥形尖塔。
紧邻白巫塔,有一圈毫无遮挡的空地。十数丈宽的环形广场,可以被矗立在白巫塔下的哨兵尽收眼底。
这一道坎,是宿殃与顾非敌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再靠潜行躲过的了。
两人隐匿在外围最后一道掩体后方,望向空旷的广场。
“到这里,必有一战了。”顾非敌双眼微眯,传音道,“外围守卫已经解决得差不多,白巫塔内,大巫与巫女都不会武功,暴风雪凛冽,恐怕他们豢养的蛊虫也不会从塔中出来……我们应当可以应付。”
接连不断的杀戮令宿殃心情有些低落,听到顾非敌这样说,他只无声地点了点头,透过风雪,看向不远处轮廓模糊的白巫塔门。
顾非敌伸手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