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 宿殃与顾非敌难得都睡到日上三竿,直至小院外一阵敲门声响, 顾非敌才猛地睁开眼睛。
宿殃也被吵醒, 迷迷糊糊嘟哝道:“谁啊……”
顾非敌看了一眼天色。“……今天我起迟了, 许是汤药已经煎好, 他们来送药。”
说着, 他翻身下床, 迅速穿好衣服, 简单整理了一下头发, 前去开院门。
罗余端着药罐踏进院内, 瞥了顾非敌一眼,问:“今日怎迟了?”
顾非敌没想到会是罗余亲自来,本就惊讶,听到问话, 支吾了一下, 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罗余却没等他, 径自走进暖阁, 将药罐放在桌上。
见进来的是罗余,宿殃也吓了一跳,赶紧撑着床铺坐起身,把睡乱的中衣整理好,唤了一声“前辈”。
罗余没应, 视线落在宿殃脸上片刻, 扭头四下打量, 最终看向房间角落的屏风。屏风边的木盆里,正胡乱堆着一团床单和脏衣。
罗余挑眉看向顾非敌。
气氛太过尴尬,顾非敌的耳廓登时泛起一层薄红,下意识避开罗余的视线。
“今日我起迟了,抱歉,”他低声道,“劳烦前辈亲自前来。”
罗余什么也没说。
他将药罐中的汤药滤进碗里,端到床边,递给已经靠着床头坐起来的宿殃。
宿殃接过药碗,和顾非敌对视一眼,又小心翼翼地看向罗余。
罗余轻哼一声,也听不出是冷笑还是什么。他问宿殃:“身体还受得住?”
宿殃硬着头皮“嗯”了一声,埋头衔着碗沿,一小口一小口慢慢喝药,试图借此掩饰尴尬。
“睡了一觉,变娇小姐了?”罗余催促,“赶紧喝完,我给你诊脉。”
宿殃:……
宿殃听话地将碗中汤药一饮而尽,将碗递还,也不敢当着罗余的面向顾非敌讨吻,默默把手腕伸出来。
给宿殃切了脉,罗余眉头微蹙,扭头问顾非敌:“昨日行事时,你运了内力?”
见他问得严肃,顾非敌也不好躲闪,立刻点头回答:“是,我怕他受寒,所以……曾以内力助他暖身。”
罗余徐徐深吸一口气,闭目叹息。
“你知不知道,同房时以内力相助,称之为什么?”他问顾非敌。
顾非敌茫然看向罗余,答不出来。
罗余的眉头一直没有舒展,脸色也微有些沉重。
“于内功心法上,如此行事,称为合体双修。”他道:“你们两人虽没有一起习得双修功法,但……水乳交融之时,以内力相缠,也已算是踏入了双修的门槛。”
见罗余神色不好,顾非敌登时紧张了,急问道:“可会对他有害?”
“不会。”罗余沉吟片刻,目光落在宿殃身上,道,“双修……不会对他有害。”
宿殃对这个答案毫不意外。
事实上,他今天一早醒来就感觉比前几日精神得多,身上似乎也恢复了一些力气,甚至不像之前那么畏寒了。他本以为是昨日出了些汗,多少也算运动了一场,今天才会觉得身体恢复了活力……却没想到这竟然与顾非敌昨天渡给他暖身的内力有关。
双修,这个词听起来有点糟糕,但或许……对他来说是件好事?如果真的是这样,他不介意以后……嗯,多双修几次……
然而,罗余接下来的话,让宿殃登时打消了这个念头。
“但是,与他双修,却会损害到你。”罗余看向顾非敌,神色严肃,“你会被他体内的极寒内力影响,一次两次或许无妨,次数多了,亦会对你寿命有碍。”
顾非敌看向罗余,却并没有被他的话吓到。
“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他低声喃喃,“若此事于我有损,那是否……于他有益?”
话说到最后,他眸中闪烁着一片希冀的光芒。
罗余默然一瞬,说:“杯水车薪罢了……他体内的冰魄是极寒之物,半调红又是至阴功法,不是你的内力能够压制住的。就算拼上你的命,也无法对他有多少助益,反倒会害了你自己。”
顾非敌眼中的光芒黯了一层,却终究因为抓住了一丝希望,而没有完全熄灭。
“即使杯水车薪,多少也能解燃眉之急。”他固执道。
罗余一掌拍在桌面,皱眉道:“你这小子!”
顾非敌此时头脑转得极快,立刻抓住了罗余方才话中的重点:“冰魄极寒,功法至阴,我的内力无法压制……那如果我也进修一种至阳功法,是否能有所助益?”
罗余咬了咬牙,从鼻腔发出一声嗤笑,阖眼道:“……简直是异想天开!”
顾非敌没再与罗余多争执,而是低眉顺目地站在原地。但从他脸上的神色依然看得出来,他并没有放弃之前的念头。
罗余也不正面与顾非敌较劲了,他转向宿殃,道:“你们正年少,血气方刚,有些事情难以按捺,也可适当行之。但……切记不可再以内力相助,否则,顾非敌恐怕会受牵连。”
宿殃立刻点头:“我知道,我不会让他乱来的。”
罗余又强调叮嘱了几句,这才拿了药罐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