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暮阳端详着手中的梅花信笺,上头的字,端方得令人失笑。只是,看清这信笺的内容后,他便笑不出来了。皱着眉头,问着正等待他回复的如宝,“顾小姐,还有别的交代吗?”乔暮阳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的身份地位尴尬,即使在顾元微的贴身侍从面前还是以尊称称之。
如宝恭敬的弓着腰,“小姐说,全凭公子拿主意,不需要勉强公子。”
“如宝姑娘,麻烦你稍后,容我想一想。”
“公子随意。”
晓凡见如宝退出了屋子,急忙伸着脖子偷瞄乔暮阳捏在手里的信,看到那些四四方方的字,才记起来,自己根本不识字,“公子,顾小姐说什么了,看您这眉头皱得......还有啊,您说,这箱子里放得是什么?”
在晓凡好奇的注视下,乔暮阳拨开木箱子的锁扣,只听嗒地一声,锁扣弹了起来,他轻轻一揭,便开启了箱子。
晓凡不禁有些失望,瞧那箱子精致,还以为是什么好东西,没想到只是一套颜色淡静的袍子,不过当他瞄到箱子一角,眼睛又亮了起来,“公子,还有个小匣子。”
“嗯。”乔暮阳应了一声,捧起那小匣子时,手背轻轻滑过那柔如棉滑如丝的袍子。他平静的面容下掩藏着动容之色,他不是晓凡,他曾经在那户人家里以色事人,衣料首饰具是上好,因此他一触便明白,这套看似不起眼的衣服,料子却是以金论尺的棉丝锦罗。他目光闪了闪,这套衣服是他的身份之下,所能穿着的极限。可这极限,却是平常的官家公子见都不曾有机会见识的。
乔暮阳盯着小匣子,却不急着打开,他轻轻摩挲小匣子上一枝寒梅独放的浮雕,含苞待放的梅花,栩栩如生,隐有暗香萦鼻。许久,他才打开匣子,一汪绿意乍然袭来......
连没什么见识的晓凡,都哇地一声惊呼了起来。
乔暮阳指尖微颤,拈起彷如未曾被打磨过的碧玉簪。
这是碧玉簪吧?
乔暮阳对此都是不确定的,但是,没人会怀疑这簪子的价值。
那是一支没有任何雕饰的簪子,只一头细一头粗,借此来分辨簪头与簪尾。
两端皆被打磨地圆滑无比,拈在指下,只觉得滑腻如脂,沁凉如水。
乔暮阳两指正拈着簪尾,被簪子覆住的食指,竟能透过碧汪汪的簪体,看得一清二楚
晓凡趁着乔暮阳盯着簪子发愣的时候,偷偷用手指头轻轻触了一下,又闪电般缩了回去,雀跃的惊呼道,“公子,公子,这簪子太漂亮了。”
是啊,太漂亮了。不需雕琢修饰,便已美得摄人心魄。
“晓凡,替我更衣梳妆吧。”
为了这一袍一簪一枝寒梅,这一行,纵是刀山火海,他也是非去不可的。
其实,这些东西,对于富甲天下的顾家来说,连九牛一毛都算不上,可是她这份用心,他却是回不得的。
因他明白,女人对于男人的耐心向来是有限的,何况......何况是他这样的人?
乔暮阳紧紧握了下“碧玉簪”,似无力,似不舍地松开,亲自把这簪子插入发间。
佛门清净地,自然无镜可照,乔暮阳站起身,让晓凡最后仔仔细细给他检查一遍,看是否有什么疏漏。
晓凡看着脂粉不施,眼下还微有青影的乔暮阳有些忐忑,“公子,不着妆,当真没有关系么?”
“不了。”乔暮阳语气淡淡,短暂的感动之后,令他的头脑更加冷静。
这些东西,他人眼中是宝,她的眼中也不过是平常物件。他对自己如是说。
晓凡给乔暮阳披上前日他穿回来的狐裘,那毛色如雪一样白,长密而柔软,颈间是一颗大得他从没有见过的白珍珠。晓凡给乔暮阳扣好珍珠扣,看着俊美出尘的自家公子,心里美滋滋的。
这狐裘与那日顾小姐披着的一模一样,可见顾小姐对自家公子何等得好!他仿佛已经能够预见,将来,跟着公子进入顾家,那日子会何等地富贵、幸福。捧着乔暮阳交代带上的手抄金刚经,小心翼翼地跟在乔暮阳身后出了门。
这一去,他恐怕连沈墨都得罪了,他的前路,更窄了。
如宝已经在门外等候多时。她正犹豫着是不是敲门问问,门却开了。
她微微一愣之下,急忙躬身问候,然后垂着头说道,“小姐说,公子一人前去便可。”
晓凡本来觉得自己能跟着去好好见识一番,一听这话就极红了眼,委屈至极地看着乔暮阳。
乔暮阳拍拍他的手背以示安慰,“那你就在寺中等着吧。”说着,亲自接过晓凡手里的经书。
如宝丝毫没有要搭把手的意思,引着乔暮阳向寺外停车处而去。
“公子请上车。”
乔暮阳正欲弯腰钻进车内,眼见车内还坐着两名女子,抿了抿唇,压着心底的愤怒,转身问道,“这是何意?”
不待如宝回答,那车内的两“女子”就各自跪行了一步,“公子放心,奴虽着女子打扮,却是男儿身。”
乔暮阳哑然,对于自己刚才一念之间闪过的念头无比羞愧,他竟以为她在作践他,他......无言地点点头,钻进车内,把佛经交给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