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欲明未明,夜幕中无星无月,仿佛连风都静止了。
乔家客院在一阵人仰马翻之后,终于安静了下来。
乔品言终于停止了坐立难安,顾晨苍白的脸色,也恢复了些许。
房门吱呀一声打开,自内走出一位面有疲态的中年男子。
男子一身玄色长袍,袍上无一丝杂色。腰间束着一条四指宽的白玉腰带,与他头上墨发间的白玉发冠一样,净白得异常纯粹。不难看出,这两件饰物乃是出自同一玉坑的极品羊脂白玉,万金难求。
男子清隽的脸上,铅华不染,如这白玉一般干净无瑕。岁月,在男子眼尾、唇角留下了些微的痕迹,对寻常男子来说最可怕的细纹,在这男子身上,却是彰显了一股威严之气,令人不得不对其产生一股莫名的敬意。男子身形修长,原本纤瘦的体型,因着一身黑袍,显得更加清瘦了些。眉宇间与顾元微有三四分相似,沉黑的眸中隐着一股锐气,毫不似普通的内宅男子。
此人,正是顾元微的父亲,顾家真正的掌权人沈墨。
沈墨见两位主人家还在门口,微微一愣之下,浅淡一笑。就是这一笑,仿佛暖阳融雪般,令人不由地徒增了一份亲近感,“劳两位操心了。”
“沈哥哥这是哪儿的话,都怪我们照顾不周,令嫒才会......”顾晨熟稔地牵住沈墨的手,拿帕子蘸着眼角,一副心疼不已的模样。
“顾小姐没事就好,还说这些做什么。”乔品言轻喝了声。据说沈氏兄弟不但长相相似,连性情亦十分接近,如此便不难明白了皇贵君沈砚为何会圣宠不衰了,这样与众不同的男子,当真是世间难得了,若不是此人实在不是她能沾染的......忽觉身上如芒刺在背,回神,发现是沈墨的视线若有似无的扫过,仿佛能洞察人心般。乔品言清了清嗓子,以掩饰自己的尴尬,转而对沈墨赔笑道,“未来亲家,借一步说话吧?”按理,沈墨不过是六品的安人,身为正五品临江府同知的她,不需这样低声下气,不过,沈墨身后有尊大佛,就不得不另当别论了。
沈墨留下心腹侍从书礼照顾病情安稳的顾元微,自己则带着另一个心腹侍从书艺,随着乔家夫妇出了客院,踏入了寒松苑。
沈墨眸中利芒一闪而逝,据探查过乔府的柳大说过,寒松苑是乔品言处理要务之处,一般是不随意让人踏足的。
看来,微儿的病发是另有隐情啊。
乔暮阳诧异自己居然会被人带来寒松苑,这里,是连乔品言最疼爱的乔暮轩都不得进来的地方,他们怎么会带他来这里?
带来这里,就说明,母亲要亲自处理他了。
乔暮阳心底不安,可事到如今,却只有静观其变了。母亲虽然不待见他,可至少比顾晨好些。
背脊被人重重一推,他一个踉跄摔进了门内,随之是哒的一声关门声。
感到有几道不善的视线落在他的身上,乔暮阳抬起头来,只见母亲乔品言正端坐在上位,她的左手边第一位上,坐着一个神情淡漠的中年男子。
顾晨则坐在中年男子下手。
乔暮阳刚一抬头与沈墨的视线撞在了一起,便惊慌地低下头。这人,他是认识的,他是顾元微的父亲,如今还是顾家的掌权人顾氏沈墨。
可这种时候,沈墨怎么会在这里,还有母亲......乔暮阳细细一想,呼吸一窒,不会是那人出什么事情了吧......不,不会的,看沈墨神情淡漠,却没有悲伤之态,应该不会出什么大事。
乔暮阳抬眸看来的时候,沈墨也打量了乔暮阳。
沈墨不解地望向乔品言,“乔大人,这......在下没有记错的话,是令郎,乔大公子吧?”沈墨曾对江湖男儿出生的乔暮阳生父有些兴趣,当年也曾有过一面之缘,因此也对那时还是孩童的乔暮阳有些印象。
那低沉平白的问话,瞬间令屋里三人皆脸色涨红。
顾晨见乔品言摇了摇头,似不打算开这个口,便把乔暮阳的所作所为,简单的说了一遍。
“是乔某教子无方,让未来亲家看笑话了。”乔品言适时的把话头接了过去。
沈墨神情淡淡的,回头再次打量了乔暮阳一番,“定是微儿行止不当令人误会了什么......”
顾晨正欲说话,沈墨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背,却是回头对乔品言道,“出了这事,终是男儿家吃亏些。不过......”
沈墨故意拖长的语调令三人的心都跟着提了起来,生怕他因顾元微之事,迁怒起来。却见他倏尔一笑,“昔有魅生、俊英一对兄弟追随高祖皇帝驰骋沙场,建立大锦,相伴一生。今有乔氏兄弟同入我顾家门,也算得上是美事一桩,两位以为呢?”
乔品言见沈墨不但毫无怒色,还一脸喜悦的样子,顿时舒了口气。
乔暮阳一脸惊异,不敢相信自己所闻,又忍不住庆幸,眼中有掩不住的喜色,嘴角都不由地扬了起来,好在此时他正低垂着头,倒没被沈墨看出什么。
表情最为复杂的当属顾晨,努力挤出一抹笑容。他原想,顾元微被这小贱人害得在鬼门关走了一遭,爱女如命的沈墨必然会好好发作一通,可他听着话里的意思,难道是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