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莫怀轩便得了消息赶过来。刚进了屋,立刻捂着鼻子打开窗户,道:“这是什么气味。”
叶重锦道:“本公子的体香。”
“……”
莫怀轩扯了下嘴角,没接这一茬。问:“无声楼的事,你可听说了。”
“刚听说。”
叶重锦正在一页信纸上缓缓写着什么,停顿了片刻,他放下笔,将那张纸揉成一团,扔了。
莫怀轩道:“你有何见解。”
叶重锦另铺了一页白纸,缓缓写下四个字:“弃车保帅。”
莫怀轩也笑了,道:“不错,这些日子朝中肃清了不少官员,风声越来越紧,人人自危,一些人着急上火,这才露出了马脚。”
叶重锦问:“无声楼可查出什么线索。”
莫怀轩坐下,倒了一杯冷茶,缓缓啜饮一口,勾唇道:“目前暴露的那些前朝走狗,都有一个共同点,就是跟无声楼那位寒烟公子关系密切,我的意思是按兵不动,等幕后之人现身,只是陛下命我尽快抓人,没想到……”
叶重锦接口:“没想到,你们还没动作,无声楼先自己烧了起来。”
“不错。”
叶重锦从书架上抽出一道卷宗,展开来看。
他道:“你们所肃清的官员,其实还有一个共通点。”
莫怀轩一愣,走上前去看,待看清近几年来朝廷的调令,蓦地怔住。
叶重锦笑道:“这些人,都是从地方升任上来的。有些,是花钱捐的官,有些,却是因为绩效优异,被朝廷提拔上来的,那么,当初提拔他们的人是何人,又有何机缘,难道不该好生查一查?”
莫怀轩郑重颔首:“的确如此。”
能够对朝廷官员局势把握如此清晰,甚至连百官调令,也了然于胸的人,也只有当年把持朝政十余载的九千岁了。
叶重锦将那道卷宗塞进他怀里,道:“剩下的就交给莫大人了,本公子先回家照看弟弟,两个小孩见不着我,届时又要哭闹。”
莫怀轩失笑,应道:“下官必定竭尽全力,将乱党肃清,不负公子厚望。”
少年没有回头,只摆了摆手,自顾离去。
他离开后,莫怀轩看了眼地面上揉皱的纸团,他捡起,展开。
蓦地一惊。
那张纸上写着的,柳知周 ,与罗尚书,二人之间用“姻亲”二字连接着。
去年年末时,晟王妃亲自做媒,请太后赐婚,柳知周的女儿柳如玉,嫁给了罗尚书的儿子罗衍,此事,京中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此事本无古怪。
只是柳知周的名字旁,标注着“升迁”的字样。是了,柳知周原本是地方官,忽而被提拔,两年之内连升了数次,可谓前途不可限量。
最下方,是柳知周的儿子柳毅,旁边只写着八个字:
——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莫怀轩忽然记起,当年宋离正是死在了这八个字上。
那年寒冬,天上飘着雪,京城第一才子柳毅,亲题了一幅字,悬在城西最有名的望月楼上。
人人都道宋离好财,其实不然,他最爱的是字。除了他自己的字迹钻研颇深,朝中但凡有些名气的才子,名仕的墨宝,他都有收藏。
明知那幅字是讽刺他的,宋离还是去看了,他就是这样的人,旁人的谩骂讽刺,他从来只是一笑付之。
他仅仅是去欣赏墨宝的,不成想,会丢了性命。
原来从一开始,就是处心积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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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兵部,叶重锦没有回家,而是去了侯府,找陆子延喝酒。
陆子延正腰疼,但见对面的少年面色不虞,只好一直陪着,见他喝得凶了,才出声阻止。
“你身子一贯不好,做甚这么为难自己,若是叫陛下知道,你在我这里喝酒,回头能有我好果子吃吗?”
叶重锦又往喉间倒了一杯,这酒并不算烈,却莫名辛辣。
他道:“子延,其实我原本身体很好,而且千杯不倒,总是能将他灌醉,还能清醒如初……原本,我生得极好看,是他最喜欢的模样。”
陆子延皱眉道:“虽然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但你现在还是美人,连我看了,都要忍不住心动的。”
叶重锦低笑一声,摇摇头,又道:“倘若一个人死了,却连自己是如何死的都不知道,是不是很可悲?”
陆子延略一蹙眉,道:“是这样,不过人都死了,想计较也没处计较去了。”
叶重锦看着他,心里真是羡慕,他活得这样简单,快乐,让人忍不住为他呵护这一份纯粹。
他的朋友太少,因此每一个都格外珍惜。
其实,陆子延的生辰八字的确是帝王命数,他只是不想承认,前世他的死,或许与陆子延有关。
他问:“子延,你想做皇帝吗?”
陆子延正在倒酒,闻言笑道:“谁不想做皇帝,手握天下人的生杀大权,享不尽的荣华富贵,做的好,名垂千古,做的不好,后世也会记着你,总比做一个默默无名之辈,被历史湮没的一粒沙尘要好。”
说到这里,他话锋一转,道:“只是,不是谁都有那个运气的。假使有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