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薄西山, 霞光染红了半片天空,青翠的枫林被镀上一层徇烂的红。
莫怀轩亲自送顾悠出门,少年张开手臂, 在石板路上一蹦一跳,道:“这些红色的石头真好看啊, 像有火苗在窜动, 我这样, 像不像在火焰上行走, 如同话本里说的那样, 水火不侵。”
莫怀轩看着少年的侧颜, 宠溺一笑,顾悠的容颜有五分像已逝的丽妃,是一种热烈而又具有侵略意味的美,好似能瞬间燃尽一切, 只是比起丽妃的妩媚, 他多了几分少年的清纯。
庆宗帝说得不错, 再没人比他更适合艳红。
一阵轻风拂过, 红色锦衫随风浮动, 衬得那腰身越发纤细,莫怀轩暗自琢磨,若是这石径再滑一些,悠儿栽进自己怀里, 便再好不过。
顾悠忽然扯住他的衣袖,问:“怀轩哥哥, 为何皇兄还不回来?京里的人都在说,塞北的战事已经结束,皇兄不肯回来,是想拥兵自重,什么是拥兵自重,为什么皇兄不肯回来呢?”
莫怀轩嘴角一扯,若是在前几年,这些话或许还会引得陛下反感,只是如今陛下龙体抱恙,许是撑不过这个暖春,太子本就是国之储君,手里握着兵权,陛下只会愈加放心,哪还有工夫猜忌。
会散布这般可笑谣言的人,也就只有贤王了。顾贤还真是一如既往地愚蠢,给他再多的谋士,也是不够用的。
他不答反问:“悠儿觉得太子殿下是好人吗?”
顾悠重重地点头:“我皇兄,是世间,最好最好的人!”他激动的时候,说话还是会有些结巴,显出几分笨拙可爱。
最好最好么?世子大人心里有些怅然,不知何时起,悠儿的心里装了许多人,他的眼里再不止自己一人,他该为他高兴的,可实际上,他只觉得失落。
莫怀轩轻轻摩挲他莹润细腻的脸颊,缓声道:“这便是了,悠儿只要记住,太子殿下是好人,他拯救了边境数十万的子民,是我大邱的英雄,旁人所言,不要相信便是。”
顾悠点点头,又委屈地说:“可是悠儿想皇兄了……”
“再等等,就快了,只是……时机未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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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悠回到王府不过片刻,宫里便来人传唤,说陛下想见逍遥王。
因来的人是圣上身边的李贵李公公,府里的下人们不敢耽搁,忙替小王爷更衣,送上马车,他靠在车壁上,问:“父皇身体可好一些了?好几日没找我,难道还病着?”
李贵面露难色,轻叹一声,道:“等逍遥王进了宫,自己看便是。”
顾悠点点头,说好。他发现这次进宫与往常不同,以往去见父皇,都是从清武门直接去乾正宫,这次却是从西侧门而入,绕了一个圈子,才从乾正宫的偏殿侧门进去。
可是见李公公没有解释的意思,他也不好意思问,就这么一路进了帝王寝宫。
顾悠一眼便瞧见自己父皇,顾不得殿内有旁人在,他跑到龙榻边上,问:“父皇,你的病还没好吗?怎么脸色这么难看呢?”
庆宗帝拍了拍他的小脑袋瓜子,道:“小五,父皇的时间不多了,你先听父皇说,好不好?”
顾悠点点头。
“父皇这一病,好似连内里精气全被清空了,也许,不日就要下去陪你母妃了,你先别哭……”老迈的帝王面露无奈,轻声道:“就是怕看见小五哭,父皇才想瞒着的,只是如今父皇可以相信的人太少,小五就帮父皇一个忙,好不好?”
顾悠红着眼眶,轻轻点了点脑袋。
庆宗帝从李贵手里接过一道明黄圣旨,放在儿子的手心里,道:“小五把这个拿好,父皇一共准备了三道圣旨,只有小五手里这个是真的,叶相和你晟皇叔手里的是空白的,所以,这道圣旨非常非常重要,一定不可以弄丢,小五明白吗?”
顾悠流着泪点头。
庆宗帝缓缓说道:“不可以弄丢,但也不能让别人知道,它在你手里,否则就会有人把它抢走,小五可明白?”
顾悠忙把这圣旨握紧,重重一点头,呜咽着道:“孩儿明白,一定把它藏得好好的。”
“等你皇兄从塞北归来,届时京中势必大乱,小五找个恰当的时机,把它交给你皇兄,这样,他就能名正言顺地当皇帝了。”
“那,那父皇呢?父皇是皇帝,如果皇兄当了皇帝,那父皇怎么办呢?”
庆宗帝慈祥地笑了笑,道:“到那时,父皇就是太上皇了。”
顾悠这才擦了擦眼泪,笑出来,小声嘀咕:“太上皇也很好,比皇帝还大。”
庆宗帝看向他身后的二人,晟王爷一把年纪却哭得老泪纵横,正扯着叶岩柏的衣袖擦鼻涕,叶岩柏面如寒霜,恨不得把他踢出去。
庆宗帝也不忍直视,偏过头去,骂道:“你当自个儿和小五一样,是个小孩吗?哭什么,也不嫌丢人!”
晟王爷粗声粗气地说:“到底是什么要人命的病症,宫里那么多御医,就一点办法都没有?便是这群庸医没有法子,我去宫外找名医,总有人能治。”说着又是两行清泪。
庆宗帝轻叹一声,道:“你也知道,自从婉颜去了,朕的心也跟着去了,这些年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