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子延此行不是为了别的, 正是为了拜师一事,不过他心里到底还是不情愿,所以才来找叶重锦帮忙。
他没料到叶重晖也在, 弯了弯唇,乖巧地笑道:“叶哥哥好。”
叶重晖微微颔首, 客套地问:“来找阿锦?”
他点点头, 朝叶重锦俏皮地眨眼, 他一贯这副精怪的模样, 好似藏了一肚子坏水, 看得叶重锦心生警惕, 哼道:“你不是换牙么,这么快就换完了?”
陆子延纳闷:“……那不然呢,换牙要换多久?”
叶重锦一噎,他这辈子还没开始换牙, 上辈子换牙的记忆也早忘了, 所以并不清楚, 这个过程到底要花费多久, 抿了抿唇, 转过头去喝水。
陆子延坐他对面龇起牙,一手扯开嘴皮,让叶重锦看他刚换的乳牙:“喏,里面的豁口, 能看到吗?”
叶重锦忍了忍,还是抵不住好奇, 凑过去瞧。果然在角落里瞧见一个黑洞洞的缺口,仔细看,能看到刚冒尖的小芽儿,淡粉的牙龈上一点雪白,给人一种精雕细琢的错觉。
陆子延就知道他会喜欢,连他舅舅都抵不住这个诱惑,每天瞧好几遍都不会腻。
叶重锦想上手去摸,被陆子延给拦住,便道:“我的手不脏的。”
陆子延都看到他手上的灰尘了,也不知道娇生惯养的叶家小少爷怎么成泥猴子的,头发上还沾了一片树叶呢,他憋笑道:“刚换的牙不能摸,也不能舔,会长不大的。”
叶重锦回过头看他哥哥,见叶重晖也跟他点点头,这才不甘不愿地收回手。
叶重晖继续用湿巾给他清理脸颊上的灰尘,陆子延在一旁期期艾艾道:“阿锦弟弟,其实我有事求你。”
叶重锦就知道他有事,平时这兔崽子到了这,第一找吃的,第二找好玩的,找不着就在院子里瞎折腾,带下人们做游戏,什么跳房子,木头人,还有叶重锦喜欢的纸牌游戏,总之,不会是今天这副殷勤的模样。
他把脏兮兮的小手放进水里,慢条斯理地洗,道:“说来听听。”
陆子延皱着小脸,把他舅舅铁了心要给他找先生的事说了。要是别的先生还好,他随便使个招数把人气走就是,可这位叶家本家的先生,是津州叶氏有头有脸的名仕,还是叶丞相的堂兄,就是再借他一个胆,他也不敢作乱。
叶重锦听罢,毫不客气地笑了,“你也有今天啊,你舅舅早该整治你了。”
叶重晖把他湿漉漉的手接过,用干布擦拭干净,随口道:“你的意思是,你舅舅想把你这块烫手山芋扔给我们家,让我们来管教?”
陆小爷嘴角一抽,这两兄弟一个比一个会挤兑人。
“我舅舅是这个打算,他做下的决定很难改变,但是老爷子素来听阿锦的话,你跟他说,让我舅舅的盘算落空,可好?”
叶重锦眯眼一笑,透着股狡黠的意味,问:“我为何要帮你?”
陆小爷回答得掷地有声:“因为我们是朋友!”
叶重锦白眼一翻,不知道他哪来的自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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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件事最终没办成,不是叶重锦出面帮了忙,而是叶明坤收到津州的来信,不得不在近期内带着妻儿踏上归程,没有时间替侯爷管教外甥。
陆凛骑在马上,怀里抱着他的宝贝外甥,两人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小孩眼里的光彩实在耀眼,让陆侯爷忍不住琢磨,是不是天意如此,这孩子或许就不该有人管教,就该让他自由散漫,无拘无束地长大。
可是天意却把他引向了另一个人。
路边的摊位上,一个书生摆着字画正在叫卖。陆凛觉得那声音实在熟悉,就多看了两眼,待看清那书生的相貌,略有些诧异。
“刘公子?”
这书生不是别人,正是那日金光寺里的刘晋云,白日卖字画维生,夜里回寺庙借住,他今年秋乡试得中举人,正筹集盘缠,等着来年的春闱会试。
刘晋云抬起眼眸,脸上是惯有的和煦笑容,不卑不亢,拱手道:“侯爷。”
陆凛抱着小孩下了马,蹙起眉,问:“这是怎么回事?”
刘晋云的父亲刘靖曾任大理寺寺丞,是陆凛的下属,刘靖因病去世不过数月,他为官数十载,家产还算富足,怎么也不至于让嫡妻留下的孩儿流落街头。
刘晋云勉强笑了笑,道:“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侯爷还是莫要追问了,此事,在下实在难以启齿。”
“本侯曾答应过刘靖,替他关照两个儿子,虽然是场面话,但本侯是言出必果的性子,你若有冤屈,本侯这大理寺卿少不得要管一管。”
陆凛把刘晋云带回侯府,奉上一盏热茶,这如今不过十八九岁的少年红了眼眶。
刘晋云憋了太久,已顾不得对方是谁,只想倾诉一番。
“侯爷,实不相瞒,在下是被兄长驱赶出来的。其实在下也是在父亲过世后才知晓,原来……原来我并非嫡母所出,而是父亲与小姨的私生子,此事过于荒唐,为了保全家中颜面,这才养在嫡母名下。往日总觉得嫡母偏心兄长,却原来,这都是我应得的。”
私生子的名声本已是难听,他却是父亲与嫡妻的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