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容庭心中大概有数,所以半点不慌。
但顾家旁人却不知情。
虽然坊间被带走的儿郎最后又都回来了,但这不能就表示他们家二郎也一定能回来。
何况,这二位身着军甲的军爷端严肃穆,无端令人心生敬畏。
顾容庭被带走时,顾家众人步步紧跟,一直跟到门外。待顾容庭同那二位禁军一起打马渐行渐远,直到身影彻底消失不见,他们这才依依不舍往回去。
天已经彻底黑了,也到了用晚饭的时辰。可谁都没有胃口,敷衍着草草吃了几口后,就都各自回房歇下。
想着差不多一夜就有结果了,睡一觉起来就好。但躺在床上辗转反侧,却怎么都睡不着。
顾家夫妇和大房夫妇是因为担心顾容庭睡不着,徐静依心中倒不担心他的安危,只是觉得这件事情很奇怪。
这件事从一开始就很奇怪,她隐隐约约觉得,那些人或许就是冲顾容庭来的。皇室暗中寻访,一一带人过去,估计就是查看脚底心的胎记。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么她今日也算是一波三折了。先是去太子府,无果而归后,如今又有这样的意外之喜。
徐静依心情有些激动,也很忐忑。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也是总睡不着。
太子府那边,太子同梁护梁忠谈完政事后,便叫他兄弟二人回去。他一个人呆书房内又伏案到深夜。
夜深人静时,他丢下手中笔墨,抬头望了望外面天,然后问身边侍奉的宦人什么时辰了。
宦人答说快子时了,太子则起身在殿内走动起来,松快松快筋骨。
有人立刻奉了茶水来,太子坐下小啜几口后,又搁在了案头。
方才忙的时候一直聚精会神,倒没多想。这会儿闲下来后,太子突然又想起了顾容庭来。
这孩子英姿挺拓,眉眼间坚毅正气,立在他的几个儿子面前,也丝毫不见逊色。
甚至,因常年习武的原因,他身上的那种军武人之气派更夺目。
果然是徐虎老将军,目光毒辣。若不是这个儿郎本身足够优秀,想他老人家也不能将捧在掌心的长孙女下嫁给他。
既认识了,太子便在心中暗暗将人记了下来。想着,日后若他有机会,或是二郎有机会巡京畿大营的话,可以再校场上多考验一番他的身手。
他也很想见识一下他的身手,当时虽没亲自去摸一下他筋骨,但看也看得出来,他想来很不错。如今虽说天下大定,但四周蛮夷仍有联手狙击中原之意。若朝廷能多一个他这样的将才,日后也是多一分胜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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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从太子书房离开后,梁秀便一人冲在前面,步速很快。徐淑依就知道这件事结束了后,他会不高兴,所以忙紧随其后,一步不落。
从太子书房这边回到伴云楼后,梁秀仍如往常一样没回内院,而是只径自往他自己书房去。
徐淑依便也跟着他到书房。
一回到自己地盘后,梁秀便立刻摔砸东西,发了一顿火。
这还是徐淑依第一次见他这样,不免怔愣在了原处。
外人面前的梁秀,温润恭谦,是太子府里几位皇孙中,脾气最好的一个。可谁能想到,他关起门来,也有这般失去理智的一面。
徐淑依突然有些害怕了。
梁秀兀自泄了心中怒火后,再转过眼来时,他双目猩红。望向妻子,他冷言冷语问她:“如今这样,你满意了?”
如今这样,她哪里就满意了?
今日难道不是她吃亏吗?
因心中实在委屈,徐淑依此刻即便心有恐惧,但也壮着胆子回道:“今日什么都没有改变,我怎么会满意?王爷您这样,叫妾身好生惶恐。”
梁秀冷哼道:“你难道就这么恨她吗?非要置她于死地?”
本就心有嫉恨,此番又见他果然是为徐静依在打抱不平,徐淑依心中更是委屈得犯酸水。也不知哪里来的胆子,她理直气壮回击道:“既然王爷心里想着姐姐,当初又何必娶我呢?如今既娶了我,又何必再去挂念别的有夫之妇。王爷今日生这样好大一通气,难道只是因为妾身想讨回公道吗?”
“你住口!”梁秀愤怒至极,白皙面皮越发涨得通红。
他双手紧握,攥成了前头,此刻的他像极了被激怒的一头凶兽。
徐淑依突然清醒过来,再不敢顶撞。
她立刻俯身在他面前跪了下来,向他请罪。
梁秀也的确是心软之人,见妻子服了软后,他心中那腔无名之火倒渐渐熄了下去。
但对她今日所为之事,梁秀仍不能理解,所以对她的态度自然也很不好。
“你可以走了。”梁秀再出声时,语气淡漠。
徐淑依闻声仰头看来,恰好同他垂落下来的目光对上。他垂着双眼,表情疏冷,这又是徐淑依从没见过的他的另一面。
今日一战,她真是输得彻底。
但也不敢再如何,徐淑依只能行礼退下道:“是,那妾身先行退下。”
前院时徐淑依低眉顺眼,即便心里再苦,也不敢过多的表现出来。但一回了内院后,徐淑依便完全释放了自己的情绪。
仍是不敢打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