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饮将手执的白子放到棋盘,垂眸望着上方纵横交错的直线。
偌大客厅内落针可闻,大概过了几秒他才抬头,目光依次掠过满怀期待的沈余欢和谢礼安,最终缓慢停在谢迟脸上,仰头和他对视。
谈墨在桌下用力抓住他手腕,被他这样安抚地轻拍着手背,路饮心中那种强烈的如同飘在云端的不真实感倏然消散。在谢迟唇瓣蠕动,似乎有话要说的同时,他比他更快一步开口打断:“有亲子鉴定报告吗?”
谢迟说:“征求你的同意后我们再做鉴定。”
路饮点头,拔了几根头发递过去,谢迟接过后仔细将它们装好。本来以为这件事到此为止,谁知路饮之后朝他伸手:“谢总,您的头发。”
谢迟一直都知道路饮的性格很倔,这点从他和宋海宁一刀两断的果决做法中可以窥见一二,现在他发现这小子和他年轻时候简直如出一辙,不由暗暗觉得好笑。
“行。”他爽朗答应。
他们互相交换了亲子鉴定的物件,这场认亲会并没有像沈余欢预期中那样发展,好在她早就做好足够的心理准备。站在路饮的角度,乍然冒出一位自称是他亲生父亲的男人,即使两人长相相似,一时之间也无法接受突然的结果。
况且这位父亲在他生命中缺席了整整十九年,血缘上的羁绊无法弥补父爱的缺位,沈余欢明白这一点,担忧路饮的情况。好在他足够镇定,在谢礼安乐呵呵地出来打圆场后,还和他继续刚才下到一半的棋局。
期间谈墨坐在他身旁一言不发,偶尔抬头看向对面的谢迟。这回轮到他的目光阴魂不散,谢迟反倒被他看得面露古怪,心道这臭小子大概是想要为路饮讨公道,也不知道两人发展到了哪一步。
想到这里谢迟一怔,表情变得极度不自然。
过去在和路饮的见面中,他经常戏谑他和谈墨的关系,认为谈墨比江泊烟那些男人靠谱得多,应该好好考虑。偶尔谢迟还会充当助攻,调侃“那小子很关心你,连打了好几个电话拜托我照顾你”等诸如此类的话,帮助两人的感情更上一层楼。
做为旁观者时谢迟并未认为自己的行为有任何不妥,但他现在摇身一变成了路饮的亲生父亲,面对当面拱白菜的野猪,表情简直比吞吃了苍蝇还难受,涨得脸红脖子粗,能有好脸色才怪!
他回看谈墨,眼神暗含警告。
谈斯理见状,慢条斯理地端起茶杯啜饮一口,发出一道极低的轻哼,在背后无条件地给谈墨撑腰。
沈余欢早就让人在别墅里收拾出了路饮的房间,位于采光最好的阳光角,有面巨大的落地窗。她今天本意是想让路饮留宿,但希望落空,眼睁睁看着谈家的车子施施然消失在视野,回头就去拧谢迟胳膊,埋怨道:“你不是挺厉害?”
谢迟也不躲,身材高大的男人垂眸站在台阶前一言不发,表情看不出喜怒,沈余欢见状恨铁不成钢,和他说:“你不喜欢小路我可喜欢,我宝贝得很!”
谢礼安慢悠悠地帮腔:“我也宝贝我孙子。”
“妈。”谢迟无奈劝道,“先给他缓冲的时间,别逼那么紧。”
当然,他也需要点适应时间。
沈余欢一拍脑袋:“小路不是最喜欢手表,我再去给他多拍几支。”
她急匆匆要进屋的时候被谢迟拦住,谢迟换上一副严肃的表情,唇线紧抿,回头认真和谢礼安说:“爸,这件事别告诉谢千千。”
他和两人强调:“暂时不能让白家任何一个人知道。”
话音刚落,沈余欢嘴角的笑容变得有点勉强,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两兄妹的关系越发疏远,近年来隐隐有了水火不容的趋势。她不是没察觉,不过束手无策,手心手背都是肉,偏袒了哪一方自己心里都不好受。
但想到路饮,最后还是点了点头。
谢礼安瞥她一眼,也和谢迟说:“我知道。”
“妈。”谢迟转而又看向她,态度坚决,“继承人这件事必须解决。”
当初他们强行把白时闻塞给他,不顾他意愿,怕的就是没有继承人后家业落入他人之手。当然,即使没有路饮出现谢迟最终也会找到机会废除这个方案,不过现在因为路饮一切问题迎刃而解,他不会允许他人觊觎自己亲儿子的地位。
这个念头一闪而过时谢迟忽然想到了刚才和谈斯理的对话,心中隐隐明了。路饮还没开口叫他一声“爸爸”的时候,他就已经在努力为他铺好未来的道路。
沈余欢见状点头:“好好好,你来做主,妈妈不插手。”
谢迟:“白时闻——”
沈余欢心情低落,左右为难:“小迟,他毕竟也是妈妈的孙子。”
谢迟勾了勾唇:“我手上有段监控视频,爸妈有时间可以好好欣赏。”
谢礼安面色一凛:“什么视频?”
从谢家离开后,路饮先将需要检验的双方样本送去鉴定机构,因为情况有变,他当晚依旧在蓝湖留宿。虽说睡的是客房,实际和主卧不相上下,谈照国对他好,让人准备的东西一应俱全。
半夜偷溜进路饮房间睡觉这件事,谈墨一回生二回熟,第三回不用开灯也能摸黑爬上路饮的床。但他这次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