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嬷嬷面上略有难色,吞吞吐吐地道:“老奴还有一个不情之请,我家老太妃好脸面,您这若是帮她,需要不显山不露水的最好。否则那几位老夫人挖苦上两句,老奴反倒是自作聪明了。”
花千树立即就明白了梁嬷嬷最大的顾虑,还是自己身上是非多,害怕那些老夫人再说话不中听,让老太妃恼羞成怒。
若是别人前来开这个口,让花千树上赶着去找不自在,她铁定是不伺候,爱咋咋滴。
但是梁嬷嬷开口,花千树不太忍心拒绝。毕竟,这梁嬷嬷明里暗里也帮过自己几次。
她不过是略一思忖便应下来,让梁嬷嬷先行回去,自己一会儿就到。
老太妃此时正在花园牌桌跟前输红了眼睛。
她从来没有玩过这种稀奇古怪的东西,再加上年纪大了脑子不好使,原本是一口拒绝了的。但是禁不住别人劝。她作为东道主,怎么好意思拂了客人的兴致?
勉强披挂上阵,谁知道三圈过后,便尝到了其中滋味,竟然有点放不下手了。
越打越兴奋,但终究是抵不过另外三位老夫人乃是牌场老手,玩得精,打得溜,这银子就像流水一般哗哗地往外流。
越是输了,越想赢回来,就像大众赌徒一般,开始上瘾了。
另外三位老夫人一直处于上风,赢了银子,心情就好起来,话也多起来,开始炫耀自家的孙儿孙女的乖巧懂事,相互吹捧几句,谈笑风生。
老太妃一边送着银子,一边还要听着别人的炫耀,想想自家这一摊子烂事儿,那叫一个堵心。
当梁嬷嬷借着上茶的机会,压低了声音问她,用不用请花千树出来招待贵客,她不置可否,没有一口否认。
梁嬷嬷就立即领会了主子的心意,急匆匆地去了。
她又有点后悔,让那个女人出来,若是被追问起来她的身份,不一样是给自己招惹不痛快吗?
心不在焉地一张牌打出去,谁想对面竟然糊了两家,几位老夫人向着她手心向上,伸出手来。
她赌气一般将输的银子一股脑地推给对方,正想起身道乏,一抬脸,就见到了花千树。
咳咳!
花千树梳着两个抓髻,垂着流苏,一身宽松的小丫鬟打扮,遮掩了腰身,娉婷走过来,水蛇一般的身段,仍旧难掩一身的“妖气”!
只是那张脸,蜡黄里透着病气不说,还点了一脸的麻子,密密麻麻,就像是一张焦香酥脆的芝麻烧饼。
这不是故意丢我老太妃的脸么?我老太妃跟前能用这么磕碜的丫头?辟邪啊。
老太妃抬起的屁股又坐下了。
“我这坐了半天,架着个胳膊,绷得难受。小树,过来给我捶捶。”
“小树”瞅一眼热战正酣的四位老夫人,并非是像自己想的那般,老态龙钟,不过是头发半白的年岁,朱环翠绕,花团锦簇,一身的贵气。
摸牌的手全都保养得好像凝脂一般,腕白肤红,戴着珐琅镶嵌宝石的护甲套,高高地翘起尾指。
一旁有茶炉及茶台,一眉目如画,描得精致的妙龄少女在一旁伸出纤纤细指,仔细地烫着茶盘上的杯子。不远处,两个眉眼陌生的仆妇在草地上逗弄着一个粉团一般的娃娃,正在蹒跚学步。
坐在老太妃对面的妇人最为年轻,只是颧骨高耸,眉眼略显刻薄,膝上还抱着一只肥硕的兔子,眯着眼睛老老实实的一动不动,耳朵耷拉下来,就像是随时没气儿了一般。
花千树暗自想念熏烤兔肉的味道,那边老太妃就不耐烦地提高了声音:“小树!”
呃?是在叫自己?
她扭过脸,老太妃嗔怪地瞪了她一眼:“给我捶捶背!”
“小树”立即乖巧无比地应了一声,不动声色地走到老太妃身后,两手揉面团一般揉着老太妃的肩,然后目光就向着牌桌上扫了一眼。
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没有。
她只消一眼,心里就多少有了数,暗中指挥着老太妃将雀牌甩得“啪啪”响。
胡!
再胡!
我再胡!
一旁烹茶的小美人一趟趟往老太妃身后边跑,茶汤凉了再换热的,说话娇滴滴,好像黄莺出谷。
花千树每次不待她接近,便迎着将茶接了过来。她抻着脖子往牌面上瞅,花千树就站起身来,挡住她的视线,客气地“嘿嘿”一笑。
难怪老太妃适才一直输,这丫头借着端茶递水,明显是在刺探军情啊。
在我跟前玩这套把戏,未免嫩了一点。
小美人就带着敌意剜她一眼。
花千树看她那穿戴可不是寻常丫头,不知道是哪个府上的娇娇,对着老太妃这样殷勤,要不就是图银子,要不就是图人。
不管是银子还是人,这里的,都是她花千树的。
面对着觊觎自家东西的贼,花千树只能化怨气为手气,专心当好老太妃的诸葛亮。
看着对面脸色越来越不好看,已经闭了嘴专心打牌的三个人,老太妃只管专心地盘算着自己跟前的银子,享受着花千树不轻不重,恰到好处的按摩,瞬间感觉,自己真正成了人生赢家。
对面的刻薄妇人输了银子显然心里不舒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