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千树在去练功房的路上,遇到了酒儿。
酒儿大老远就一眼看到了她,挣脱开跟前两个侍卫,扑到花千树跟前,跪地央求,痛哭流涕:“花姨娘,求求您,到老太妃跟前帮奴婢求求情,留下奴婢吧?千万不要将奴婢卖了。奴婢做什么都可以,打杂洒扫什么都做得来。”
花千树明白,这是老太妃下了命令,要将酒儿打发走了。
奴才不好当,这被牙婆子带走,回头还不一定被卖到什么地方去,吉凶难测。
花千树看着也觉得可怜。但是,有寥寥的先例在前,自己哪里还敢救下这条蛇?更何况,老太妃原本就看自己不顺眼,自己上前求情,那不是找不痛快么?
这王府的家,她可当不得。
更何况,你酒儿与我,只有过节,没有交情吧?你凭什么认为,我会帮你求情?
她轻叹一口气:“我想你求错了人了,我爱莫能助。”
酒儿抱着她的腿:“奴婢知道,上次千依姑娘说奴婢栽赃她偷了挽云姨娘的簪子,所以姨娘您心里怪罪奴婢。可是,那簪子真的不是我们藏到千依姑娘身上的。姨娘您明鉴,奴婢以前的确对您有怠慢之处,那也是各为其主,迫不得已。求求姨娘,您留下奴婢吧?奴婢给您磕头!”
一直磕头如捣蒜,额头上都渗出殷红的血迹来,显然是真的害怕了。
毕竟,这样如花似玉的好年岁,那就是牙婆子手里的摇钱树。
花千树轻叹一口气:“这王府的家我当不得,顶多也就是告诫那牙婆子一声,给你寻个好出路。”
如此就算仁至义尽。
酒儿又抱着她不肯撒手:“我不走,我不想离开王府。”
得寸进尺。
侍卫上前,拖起她,忙不迭地向着花千树告罪:“惊扰了夫人,请夫人恕罪。”
一路拖起她,就要出府。
“慢着。”
身后突然有人喝止。
是付缓缓。
自从谢娉婷受伤之后,两人是真正消停了两日。花千树都觉得耳根子太清净了。
付缓缓走到近前,竟然还冲着花千树端端正正地行了一个礼,是真上道。
花千树没出声,等着她自己开口,看看拿的是什么戏本。
付缓缓望了一脸眼泪鼻涕的酒儿一眼:“这个丫头是要打发出去吗?”
花千树挑眉:“怎么?付夫人有兴趣?”
付缓缓竟然还极谦卑地笑了笑:“昨日家兄来信儿,曾经提起,说跟前缺少一个煮药的丫头。我见这个丫头看起来蛮机灵的,就想讨过来使唤。”
花千树眨眨眼睛,心里头转了一个圈。
她不知道付缓缓此举有什么用意,肯定是不安好心。
不过即便自己不同意也没啥用,酒儿打发出去,那一样是不归自己管。
她“嗯”了一声:“那付夫人直接去寻老太妃回禀一声就好。”
付缓缓冲着她又屈膝行了一个礼:“多谢侧妃娘娘。不过老太妃那里有客人在,好像不太方便。”
那就不关自己的事情了。
花千树转身想走,付缓缓在身后又突然出声问:“听说,这两位来客乃是侧妃娘娘您的故人,难道您不打算去见上一面?”
花千树脚下一顿:“我的故人?谁?”
付缓缓眨眨眼睛,好像一时间失言:“老太妃没有差跟前丫头过来请您吗?那是妾身多嘴了。”
花千树觉得,她的笑里一多半都是不怀好意,就像是故意抛出了鱼饵,等着自己上钩的渔人。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管她是什么故人,老太妃不开口,自己上前讨什么没趣。
她转身便走了,并未放在心上。
听到酒儿在身后,犹如久旱逢甘霖一般,向着付缓缓感恩戴德地表示忠心。
中午的时候,老太妃差了人到霓裳馆。
送来了几个礼盒。
不待花千树询问,那下人便一五一十地解释道:“这礼盒乃是冯同知府,崔副将两府上夫人送来的贺礼。因为夫人正在休息,不方便打扰,所以就没有面见夫人,给老太妃磕头之后便回了。”
那下人所说的两位府上,花千树自然是识得。那都是当年追随自己父亲的旧部,战场上过命的交情。尤其是崔副将,为人正直,嫉恶如仇,颇得花家人与士兵敬重。
自从花家出事之后,这些与自己父亲肝胆相照的旧部或多或少肯定是要受到牵累,也不知近况如何了。
应当是自己在劲王府宴席之上折腾出来了动静,他们得知自己下落,立即赶过来看自己的吧?
花千树打开几个礼盒,除了礼节上的拜礼,还有一盒她往日里最为贪馋的点心,没想到两位婶娘竟然还记得。
盒子里还有一张信笺,是崔副将亲笔所写,寥寥数语,字真意切,叮嘱她自己多加保重。
花千树这是落难之后,第一次感受到来自于往日亲朋的关怀,令她心里的世态炎凉,人情淡薄少了几分,丝丝暖意涌动。
只是,客人到访的时候,自己还在府中走动,哪里也不曾去,更何来休息一说?老太妃这是明显给推脱了,不愿意让自己抛头露面去见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