吟风的尸首并未在府中停放太久,便立即装裹后发丧了。
但是吟风的死所带来的阴影仍旧笼罩在霓裳馆,气氛压抑而又沉闷。
丫头婆子们走路全都轻手轻脚的,绷着脸不说话。
花千树的情绪直接渲染了整个霓裳馆。谁也不敢像往常一样放肆地说笑。
入夜之后,更是安寂,安寂得有些诡异。
凤檀坐在自己房间里,黑沉沉的,并没有亮灯。
她睡不着,就连簪环首饰都没有卸。
她心里已经有了不好的预感,觉得花千树正在朝着自己一步一步逼近。
自己已然功成身退,也就没有什么好怕的了。但是当她大义凛然地面对即将被拆穿身份的危险时,甚至于闻到了死亡的灰败气息,她就胆怯了。
辗转反侧也毫无睡意。
以后即将长眠,生命的最后几天,她不想在睡梦里浪费自己有限的生命。
她是一名优秀的细作,在霓裳馆里潜伏了这么久,从未露出过什么蛛丝马迹。
甚至于,她在这里都没有太多的存在感,谁也不会注意到她,也没有人对她有过丝毫的怀疑。
曾经有人告诉过她,真正优秀的细作,就应当像水一般,容易被人忽略了存在,却偏偏可以见缝插针,渗透进每一个角落里。
她也做到了。
即便是在侍妾们明争暗斗最为激烈的初期,她也能独善其身,从来不会与别人争执,争吵,有过节。
她能第一个接近花千树,并且取得了她的好感,但是,她又不会与花千树过于地亲密,免得她进入自己的生活领域,不经意间发现自己的秘密。
但是,随着霓裳馆越来越萧条,自己暴露身份已经是迟早。
太后早就提前做好了安排。
功成身退是不可能的,她最后的任务,就是在自己被发现之前,寻找合适的,可以替代自己继续潜伏下去的人选。
她选了花千依,同时,也就说明,自己即将成为一颗弃子。
太后交给她的任务也有了风险,以前害怕暴露不敢做的事情也交由她来完成。
所以,她一次次将自己暴露在了花千树的面前。
凭借花千树的聪慧,发现她只是迟早的事情,避无可避。
她这一生都活得悲哀,可是又无可奈何。
坐在黑暗里,往事便一幕幕走马灯一般在脑海里一闪而过。
外面院子里突然有了动静。
是鸟儿扇动翅膀的声音,就在屋脊之上。
她的心里一动,站起身,从窗子里向着外面张望一眼。
院子里静悄无声,两个丫头早就已经睡下了。
她轻如狸猫一般,从窗子里一跃而出,落在院子中央,犹如棉絮,静悄无声。
夜色很黑,院子廊檐之下挂着一只灯笼,在夜风中左右摇曳。那光晕就一直跳跃着,摇晃着,光怪陆离。
屋脊之上空空荡荡,她什么也看不清。抬起手,招了招,也并没有动静。
喵!
是小猫那种试探的,娇娇弱弱的声音。
再然后,声音大了起来,百转千回,似乎是在诉说着委屈。
她扭过脸去,一旁的窗台上,映着一只纤细的窈窕的身影,尖尖的耳朵,翘起的尾巴。
她心里一阵毛骨悚然。
挽云说过,猫是可以通灵的,尤其是黑猫。
接二连三,又有小猫的叫声,此起彼伏,就像是一群小孩子在啼哭。
她脚下有点虚浮,心里逐渐被惊恐侵占,紧紧地攥起了拳头。
她甚至不敢抬眼看。
灯笼的光晕铺展的院子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大大小小十几只猫,或蹲或立,冲着她扭过脸来,眼睛里闪烁着碧幽幽的光,诡异极了。
她顿时毛骨悚然,可是并没有像别人那样用尖叫来发泄自己心里的惊恐。
她一直就那样安静地站在院子中央,与院子里的猫对视着。
“花千树!”
她终于开口了。
“我知道是你,不用玩这些把戏了,出来吧。”
她住的是霓裳馆里的第一排院子,前面就是高墙。
墙上突然就多了两个人。
一男一女,墨发飘飘,如玉树临月,芝兰凌风。
“看来,你是早就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了。”花千树轻叹一口气。
凤檀落落大方地转过身来,脸上已经恢复了平静。
院子里的两个小丫头也从敞开的窗子后面,偷偷地看着院子里突然的变故。
“我知道瞒不过你。”
“那你为什么不逃走呢?”
“或许还有一点侥幸。”
她掸掸袖子,那些小猫立即受惊,逃开几步,重新扭过脸来打量她。
“我以为你会心虚,至少会害怕这些狸猫,但是看起来你很淡定。”花千树居高临下望着她,淡然问道。
“不过是一群畜生而已,杀了就杀了,怕什么?若非是它们碍了我的事情,我至于因为这点微不足道的小事暴露自己吗?”凤檀的声音很是平静,没有一点的波澜起伏。
“是它们夜里待在房顶上,干扰了你接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