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本书,好像,一转身,便给忘在了脑后头。
花千树不忍心“辜负”夜放的好意,更不敢告诉他,自己赌气差点就给扔了。
心虚地点头:“看过了。”
“可有不懂之处?”
花千树看书一向是走马观花,不求甚解,只看个大概故事情节。但是看他较真,唯恐他再像夫子那般考校自己,便信口胡诌:“情节有些晦涩难懂,只看了个一知半解。”
夜放似乎心里已经是了然,鼻端叹了一口气,有些无奈,也不戳破:“你回去再好生看看。”
“喔,好哒。”她应得格外乖巧,暗自在他这张冰山脸与冰桶之间纠结,想溜,又舍不得这里的清凉与木里水。
夜放好像一时间也寻不到合适的话题,冲着桌面上努努嘴:“这是你那作坊以前的账簿,银钱出入都有标记,你查验一下可对?”
查账?她花千树不会怎么办?
夜放抬手一指旁边的桌子:“那里有算盘。”
算盘也不会。
可不会也要硬着头皮装,怎么能让他轻看了自己?
她抱起那两本账簿,往桌子跟前一坐,装模作样地翻开第一页,手里的算盘拨得噼里啪啦作响。
这算盘可真像糖葫芦啊,红彤彤的山楂串成一串,裹上一层晶莹剔透的糖浆,咬一口,吸溜,肚子好像饿了。
偷偷瞥一眼夜放,正襟端坐,脊梁挺得笔直,提起笔来,不知道龙飞凤舞地写着什么。偶尔笔尖一顿,略一思忖,再到墨玉砚台之中饱蘸浓墨,手指修长如玉,提笔沉腕,皆蕴含着刚劲的风骨,一板一眼,认真而又端正。
真是个坐有坐相,站有站样的好孩子。
自己这摊扶不上墙的烂泥,真是自惭形秽呢。
她扭脸继续研究冰糖葫芦。
研究来研究去,饿着肚子会周公去了。
周公自己抱着鸡腿啃,满嘴流油。她上去抢,周公那张欠揍的脸换成了凤楚狂,被鸡腿噎得直翻白眼。
她得意地“咯咯”笑,像刚生了蛋的母鸡,然后就被自己笑醒了。擦擦口水,慌忙坐直了身子,装作若无其事。
“看完了?”夜放搁下手中的笔,轻轻地吹纸上的墨迹。
跟前条案上摆着一个食盒,香气肆意。
花千树装模作样地伸个懒腰:“终于看完了,累死我了。”
夜放勉强忍住笑:“可有出入?”
花千树一本正经地摇头:“都对都对。”
夜放脸上的笑更放肆,径直站起身来,走到她的跟前,低头漫不经心地翻看两眼,惊讶地道:“这管事怎么这样粗心,竟然拿错了别的店铺的账簿。”
花千树瞬间石化,一张老脸没处搁。
他夜放若是敢说他不是故意的,她花千树敢把这一桶冰水全喝了!
夜放接着无辜道:“他应该不是故意的。”
花千树无话可说。
夜放:“如此一来,只能辛苦你一会儿重新再查一遍了。先用膳。”
花千树看一眼天色,太阳还蛮高,刚过了午后,这是午膳还是晚膳?
虽然不是时间,但正是时候。
人家七皇叔盛情难却,还客气什么?
夜放提过食盒,花千树有眼力劲儿地将账簿算盘收拣起来,转身放到夜放的书桌上,眼睛顿时就直了。
自己偷懒睡觉,夜放竟然也是不务正业,他在偷偷画画。
画上这是……狐狸精?
少女玲珑曼妙的身段,慵懒地趴在案几之上,宽松的罗裙下,露出一条夸张的蓬松尾巴,撩起来盖在自己的头顶上,尾端却又变幻成绚丽的凤尾,恰到好处地点缀了一头如墨的长发。发髻中,俏皮地钻出两只毛茸茸的尖耳朵,和一张妩媚妖娆的狐狸脸。
半人半狐。
分明是狐狸的嘴脸,可又依稀能看出属于少女的魅惑与风华,毫无一点违和。
尤其是眼睛,凤眸微闭,睫毛卷翘,上挑的眼梢就犹如匠人白描勾勒的随心一抹,若是睁开来,肯定是勾魂摄魄而又闪烁着狡黠的流光溢彩。
而尖尖翘翘的鼻尖上挂着一颗红樱桃,闪烁着诱人的亮泽,给这张脸平添了一抹娇俏与妩媚,令人忍不住有采撷的冲动。
它的嘴角则在酣梦中微微勾起一个满足的弧度,用朱砂轻轻一点,与樱桃相映成趣,分不清,哪一个是樱桃,哪一个是烈焰丹唇。
只是,这嘴角挂着的是……鸡毛?
呃,这是一只刚偷吃了***的狐狸精。
这松松垮垮,稀泥一样的姿态,怎么越看越眼熟?它头下枕的好像是算盘?
花千树扭脸看一眼自己算账的桌子,再看一眼这幅画,再看一眼已经端坐在桌子跟前促狭地望着自己的夜放,咬了咬牙关。
发作还是不发作?
自己主动对号入座,是不是不够理直气壮?
某人一点做贼被捉的自觉性都没有,从容地将饭菜从食盒里端出来:“本王的画工如何?可满意?”
花千树磨磨牙:“极好。”
“那就好,一会儿我便让管家拿去装裱了,悬挂在这最醒目处。”
然后拖长了尾音,灼灼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