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跟自己的女朋友还要猜来猜去,这不是情趣,是麻烦。”姜瓷宜说:“我可以去猜你在生日时想要什么礼物,可以猜你今天想吃什么,但我不想在这种生离死别的事情上猜来猜去,就像洛茜那样,有天她去世了,秦医生都不知道她的心意。”
程星一直都不知道原来姜瓷宜对她的不满这么多。
姜瓷宜一股脑发泄出来好受许多,她也不是在怨程星,只是不想在为数不多的日子里猜来猜去,她也想知道答案。
哪怕离别是终点,总要告诉她什么时间抵达,好让她有个心理准备。
像程星这样把一切都自己担下来,又何曾考虑过她的想法?
“阿瓷,我不是这个意思。”程星解释道:“很多事情我不知道该怎么跟你说。事情太多了,很杂很乱。”
她的生活现在就像是一团乱麻,根本找不到线头。
“那我问你,你说。”姜瓷宜对着她说,一副谈判的架势,“可不可以?”
程星感觉自己要是敢说不可以,姜瓷宜能立刻扭头就走,出了这扇门三天都不跟她说话,所以立刻乖巧点头。
姜瓷宜深呼吸一口气,仍旧重申了刚才那个问题:“你还有多久离开?”
“可能十七天,可能不离开,可能死亡。”程星说:“我也不知道。”
姜瓷宜的另一只手握着轮椅的银质把手,握得很紧,手背的青筋若隐若现。
但她还算平静地接受了这个答案。
“你想家吗?”姜瓷宜又问。
程星微怔,随后点头。
程家的人很好,程家也很好,但终究不是她的家。
她家里还有母亲,有祖母和祖父,还有外祖母和外祖父。
姜瓷宜的条理很清晰,挑自己感兴趣的问题一个个问出来,程星就把自己和苏嘉铭的事情也讲了,还讲了自己的车祸,讲自己在这里见过苏嘉铭。
得到程星的答案之后,姜瓷宜才把之前那些不理解的事情都理解了。
明白程星为什么会忽然去一趟京市,明白她回来后的失落和难过。
() 程星却问她:“为什么突然问起我家人?”
姜瓷宜顿了下:“因为你在梦里喊了妈妈。”
程星苦笑:“太久没见过她,不知道她怎么样了呢。”
在来了以后的七十多天里,程星不能跟任何人提起她的母亲,提起她家那些温馨的日常,自己都快要忘记了,但是当姜瓷宜问起来的时候,她将蒙在记忆上的那层灰扫开,发现它们仍旧闪闪发亮,她一切都记得。
跟姜瓷宜聊了很多以前写信时没写给她的趣事,心里轻松很多。
忽然就明白了分享的意义。
是有人会替你记得。
在这个陌生的世界里,程星终于能跟人大方谈起自我,而不是戴着别人的面具生活。
这一刻,她才是真正的程星。
姜瓷宜是个非常合格的倾听者,安静地听她倾诉,时而附和,适当引导,听完以后会做简单的评价。
程星讲了很多,姜瓷宜却又问:“那你谈过女朋友吗?”
程星:“……”
“我谈没谈过你不知道吗?”程星趁机把手插入她的指间,变成十指相扣的模样,顺带把玩一样地捏了捏:“忙着学习,没空恋爱。”
“你大学又没怎么跟我写过信。”姜瓷宜说:“谁知道你有没有恋爱。”
“没有。”程星说:“医学院多少课你不知道吗?哪有空恋爱?”
“所以,是没有空而不是没有喜欢的人?”姜瓷宜说。
程星:“……”
“有啊。”程星望着她:“喜欢的人就在眼前呢。”
姜瓷宜捏了下她无名指的指腹,“我也是。”
分明是很随意接的一句话,程星却一下懵住,心跳都跟着有些不对劲。
她低咳一声,试图转移话题:“我还没给你针灸呢。”
“最后一个问题。”姜瓷宜说:“我应该跟谁在一起?”
程星倏地顿住,最终还是如实以告:“沈晴雪。”
还以为姜瓷宜会有很大反应,结果她只是皱了下眉,“果然是她。那纪羡吱怎么办?”
程星耸了耸肩:“不知道咯。”
姜瓷宜摇了摇头:“如果她为了我抛弃纪羡吱,岂不是个渣女?我为什么还会喜欢她?”
程星:“……”
这真是个好问题。
“那有没有可能,你和她在一起的时候不知道有纪羡吱的存在呢?”程星反问。
姜瓷宜点头:“有这个可能。”
两人还就着这个话题多聊了几句,最后总结:惨还是纪羡吱惨。
程星对这个结论无奈叹息:“芸芸众生,谁不惨?”
姜瓷宜却抬手戳她眉心,把她皱紧的眉头松开:“你不要再想洛茜的事了。”
“为什么?”程星问。
“这不是你做的错事,为什么你要内疚?”姜瓷宜说:“我不想你难过。”
“可我现在是她。”程星说。
“不。”姜瓷宜摇头:“你是我认识的程星,不是她。该死的人是她,该内疚和抱歉的人也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