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内气氛忽地沉寂下来。
连在前排开车的许靖屿都察觉出了异常,从车内后视镜张望几眼,又立刻收回目光,专心开车。
但心里直犯嘀咕。
他之前听表姐许从适说过,程星娶的妻子是法医界难得一见的天才,外界对其赞誉有加。
嫁给程星算是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毁了。
既是天才,怎么会离开原来的岗位呢?
难不成是因为结婚了?
许靖屿竖起耳朵听动静,可车内却安静得不像话。
只余下三人清浅的呼吸声,以及轮胎滑过地面的胎噪声。
隔了许久,程星才像是回过神来似的,勾唇笑了笑:“想好了?”
她中间好似省略了很多话。
没有劝告,也没有疑惑,只是平静又温柔地问姜瓷宜。
姜瓷宜微怔,“已经答应了。”
没直接回答她的问题。
其实想没想好,姜瓷宜还真说不准。
为了不浪费自己的天赋,也为了当好大家眼中的天才法医,她克服了很多。
走到如今这一步,她比谁都难受。
但她好像不得不如此。
就像许从适说的,以她现在的状态,最好就是做科研。
如果继续待在警署,成天在一线面对尸体,解剖时都没办法自由行动,这样是没办法成为一名好法医的。
姜瓷宜还以为程星会再多问几句,毕竟大家听见她要转到科研方向的时候,都会惋惜,好奇,亦会劝诫。
就像郑舒晴听见时的反应。
但程星表现得很淡定,她只是半闭着眼,身体随着车的方向晃了晃,莞尔:“好。”
姜瓷宜顿了下:“你不问吗?”
“问什么?”程星反问。
这态度倒让姜瓷宜一下不知所措。
确实没什么好问的。
如果是之前,姜瓷宜做什么决定都不会跟她说,亦不会觉得跟她有关系。
尤其是职场上的事。
像程星这种玩世不恭的富二代,从来没体会过职场,跟她说起来也只会一句:“这破工作有什么好干的。辞了吧,我养你。”
但今晚的程星不一样。
她会很认真很谨慎地去帮她筹谋职场上的人际关系,而且畅想她重新回到警署之后的生活。
这些……是她自己都不敢去想的。
程星却说得很笃定,甚至那一瞬间,让她自己都有种腿会好起来,她会像以前一样踏入警署大门,穿着白大褂走进解剖室,拿起解剖刀,跟刑警支队的人一起开会,分析案情。
所以姜瓷宜觉得她理所当然会问,就像郑舒晴惋惜她放弃掉了这个行业一样。
再不济,喝多了的她也会暴躁,或是怒气冲天地骂她,说她不识好歹,白白浪费她一番好意,还替她喝了那么多酒。
这样的程星,才是程星。
可程星很平静,也很温柔,那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她看。
姜瓷宜语尽词穷,“没什么。”
她平和地回答,说完便目视前方。
程星的声音却在耳畔响起,“你决定了什么就去做好了,反正人生不是对错题。”
姜瓷宜的身体忽然僵直,她错愕地看向程星。
程星喝多了以后有种迷蒙的神态,尤其脸上挂着清浅笑意,让人很有亲切感。
分明都是一样的脸,可她跟以前就是有着天差地别的不同。
甚至,姜瓷宜都无法说出来具体是哪里不同。
就好像,哪哪都不一样。
但又长了同样一张脸。
双重人格。
姜瓷宜的心底更加笃定了这个猜测。
但最令她震惊的并非这个,而是……
“你看着我做什么?”程星歪了下头,目光越过她漂亮的侧脸,能看见江港亮如白昼的夜晚。
姜瓷宜佯装平静:“你刚才说什么?”
“我说……”程星顿了许久,仔细回想:“人生不是对错题?”
“对。”姜瓷宜眼都不眨地问她:“这话你是从哪里听见的?”
坐在前排的许靖屿忍不住插了嘴:“这不是我们高三的时候老师经常挂在嘴边的吗?”
姜瓷宜目光向前移:“什么?”
许靖屿耸耸肩:“就是她怕我们压力太大,开解我们的时候就会说人生是选择题,不是对错题,而且还可以是多选题。”
姜瓷宜一颗被提起来的心忽然重重砸下,有种说不上来的难受。
她还以为……
“我还以为大家都知道这句话呢。”许靖屿还开玩笑地调侃了句:“没想到姐你没听过。”
“以前也听过。”姜瓷宜淡淡地说:“不过不是老师说的。”
是很久以前,她还跟笔友通信的时候,因为幽闭恐惧症让她实在适应不了读法医学的日子,所以时常会考虑转专业的问题。
那时笔友给她写信告诉她,【人生不是对错题,是选择题。瓦片同学,你选什么都是对的,只要你开心就好。】
刚才程星说那句话,姜瓷宜一瞬间也不知道是种什么样的感受。
有期待,有害怕,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