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星没问姜瓷宜的意见,径直回复:“不去。”
徐昭昭又敲了两下门:“星姐,祖母为你的婚事千里迢迢赶回来,程伯伯也在楼下陪着,你就算不看僧面看佛面,刚才是我说话难听,但也不是成心的。看在祖母的面上,你就绕我这一回吧。”
她声音不算高,但足够清楚地传到程星耳朵里。
“不必了。”程星却软硬不吃,“有我爸妈和哥哥他们陪着,祖母也能尽兴。反正我这孙女不孝顺惯了,你下去转告祖母,我们都不饿,等晚些就启程离开。”
徐昭昭:“……你。”
门口再没了动静。
姜瓷宜闭了闭眼,夕阳落了,天色也黯淡下来。
她压低声音问:“你不怕得罪你祖母么?”
“你怕么?”程星没回答,转而问她。
姜瓷宜勾勾唇,“你祖母,我有什么好怕的?”
“听我妈说,她手段很厉害。”程星抱臂,“而且她很在意咱俩的婚事。准确来说是在意你。”
“在意我又有什么用?”姜瓷宜收了笑,声音微弱,却带着几分萧瑟感:“我没家没钱的,程小姐不是都知道么?活在这世上也不过就是苟活,活过一天算一天。等哪天有人想弄死我了,我就如同浮萍一般,淹没得悄无声息。”
程星顿时哑然。
这话莫名让她心虚,片刻后,她温和地说:“姜瓷宜,你不必妄自菲薄。”
程星的胳膊撑在窗台上,她半侧着身,目不转睛地盯着姜瓷宜看:“现在是法治社会,就算再怎么如同浮萍,都不会悄无声息淹没的。”
“但我知道你们这些家族有的是办法。”姜瓷宜说。
她面无表情,声音也淡淡地,仿佛不是在谈论自己的生死,只是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罢了。
“谁都知道商人逐利,可利的背后暗箭明刀,防不胜防。”姜瓷宜说着笑了下:“我经手的第一具尸体就是经商的,学历很高,人也很聪明,但最后被人在街头砍了七刀,流血过多死亡。”
姜瓷宜分明是在笑着,屋内气压却沉下来。
程星微顿,问:“是他得罪了什么人?”
“不是。”姜瓷宜说:“公安查下去发现他的兄弟才是主谋。”
“那抓起来了吗?”程星问。
姜瓷宜微怔:“抓起来?不可能。”
“为什么?!”程星皱眉:“没有证据?”
“他家里请了最好的律师为其辩护,而他是用一根糖葫芦雇了一个有精神疾病的人,当街持刀行凶。”
姜瓷宜的目光清冷,她遥望着远处快要落下的夕阳,橘黄色的光落进了她浅色瞳仁中,似乎映得她有了些许温度。
但又转瞬即逝,消失得快到像是程星的错觉。
姜瓷宜说:“证据不足,无罪释放。”
“这……”程星光听着都觉得心梗,“真的就这么放了?”
“警方查了三个多月,但没能查出任何是他雇凶杀人的证据。疑罪从无。”姜瓷宜笑了笑:“他自然被放了。”
“那你又为什么笃定他就是主谋?”程星问。
姜瓷宜的语速莫名变快:“当然是因为他在我面前……”
话到嘴边忽然又刹了车,姜瓷宜轻叹一口气,“算了。我跟你说这些做什么。”
程星:“……?”
故事听一半却没有结局,这很难受!
尤其还是个悲惨故事。
程星蹲在她面前:“跟我说说,万一我能帮你分析呢?再或者,你跟我说完以后又忽然有眉目了呢?”
“你什么都不懂,能帮我分析什么?”姜瓷宜挑眉:“就凭你给我买的那几本书吗?”
程星:“……”
听她说起那几本书,程星这才摸着后颈讪笑了下:“你看见了啊。”
“看见了。”姜瓷宜点头:“也看了。”
如若不然,她那天怎么会推着轮椅去卫生间给吐到天昏地暗的程星送水?
“那书怎么样?”程星期待地看着她:“你喜欢吗?我在「浮生书局」看了许久,只有这几本看上去比较合你胃口,我猜对了么?”
“自作聪明。”姜瓷宜斥她。
“那就说明我猜对了。”程星抱臂笑道:“你刚才笑了。”
“有么?”姜瓷宜问。
程星点头:“有啊,你笑起来很好看。有人说过吗?”
“有。”姜瓷宜不假思索地回答。
程星皱眉,随后很快夸赞道:“想不到有人跟我眼光一样。”
“是的。”姜瓷宜看向她:“程小姐几个月前刚这么说过,在跟我相识不久的时候。”
程星:“……”
姜瓷宜的眼神那一瞬似是已经把她看穿,程星的呼吸在笑时不由得紧了极紧,“看来我眼光……”
“开个玩笑。”姜瓷宜突兀地打断了她的话,在她准备拙劣补充的时候。
程星微顿。
姜瓷宜耸了耸肩:“看来我师傅说得对,我确实没有开玩笑的天赋,一点都不好笑。”
“很好笑啊。”程星干脆蹲在她身旁,已经全然没了被姜瓷宜试探时的全幅戒备,反倒轻松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