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说:“高尔夫这些肯定就不必了,应该没谁专门跑到中国来打这个,正好赶上过年,让行政她们在行程里安排一些新春活动,提前租好车。这个Steven自诩中国通,人家见多识广的,什么没见过,一定要有本地特色,糊弄他他能看出来的。”
谭仕章向他露出一个微笑:“我记得前年都说你接待得周道。”
冯敛臣挑挑眉:“都说?当时您不是也在么。”
谭仕章双臂环胸:“确实在,这么说起来,当时我在队伍里看着你忙前忙后,来来回回的,相处了那么多天,怎么都没单独讲过几l句话,现在想想才觉得奇怪。”
冯敛臣笑出来:“这有什么奇怪的,我就像个跟班,被忽略才正常。”
谭仕章身体往前倾斜,胳膊放下来,手肘支在桌边:“你……”
“什么?”
“没什么。想说你可不是跟班,冯总你听过没,谦虚过头也是毛病,就有点虚伪了。”
冯敛臣忽然抬起眼,谭仕章仍然一转不转地盯着他。
两双眼睛相对,不期然照进对方的瞳孔里。
如北风刮过冰封的雪原,万籁寂静,入耳只有凛冽之声。
良久,谭仕章碰到自己裤兜,突然想起什么:“对了,我有东西送你。”
他掏出个黑色的盒子,打开,里面盘绕一条极细的链子,眼镜链。
冯敛臣伸手接过来。
之前“群英杯”特别奖作品、那条“新派绅士”眼镜链,气质归气质,输在品类确实太小众了,没有太大的市场,所以参展之后就不了了之,也并未作为正式产品面世。
除了在展会那种师出有名的场合,冯敛臣也没什么机
会再戴过。
他手里的这条则没有任何花哨,所有的质感都在链子本身的细节上,银链纤细,盈盈其辉,细看纹理如丝绸般细腻,质地则柔软得不像金属,不知道里面暗暗嵌套了多少关节。
落在掌心,细腻得像一捧银色的沙。
冯敛臣受宠若惊地笑笑:“这是什么,员工奖励,圣诞礼物,新年礼物?”
谭仕章说:“说实话没想那么多,就是做了个小玩意儿,正好赶上过节,就算是吧。”
他的神色意外地平淡,冯敛臣回望他,踌躇了一下。
他想了片刻还是问了个问题:“听林部长说,您以后不打算再出职务作品了?”
谭仕章听完转述却笑起来:“估计她是听错误解了,我说的是‘接下来几l年里’。”
可人生的黄金时间一共才多少年。冯敛臣说:“几l年的时间,其实也挺长的了。”
谭仕章不甚在意:“也是给自己留点面子吧,不然说我没时间设计呢,还是设计不出来?”
冯敛臣一怔。
谭仕章从他手里把眼镜链拈起来:“其实下半年真的没干什么,统共就做了这么点东西。”
他说的没干什么肯定不是指没有做事。副总职责所在,有处理不完的工作,出不完的差,应不完的酬,冯敛臣自然知道集团高层的工作量,时间表密密麻麻,让看的人都觉不透气。
不被打扰的时间和能够集中的精力越来越少,这样的状态下,大概真的没法专心画图。
可能每个设计师的梦想都是能得到缪斯女神垂青,但创作是艰难的,艺术是神圣的,女神总不会在你鸡零狗碎的间隙随便敷衍敷衍就会跑上门。
这是没办法的事,冯敛臣一时没说话,也没有试图安慰或者劝解。
两人只是分别坐在办公桌两端,遥遥相对,仿佛语言其实都不太必要。
就这么坐了片刻,谭仕章才又开口:“等以后再说吧,一个阶段有一个阶段的重心。到了每个阶段,总是要取舍的,要么东要么西,不可能什么好处都占一头。”
冯敛臣微微笑一下,看着他站起来:“今天就这样吧,不打扰你了,假期愉快。”
他跟着起身,推开椅子,谭仕章向冯敛臣伸出一只手。
冯敛臣没反应过来他为什么突然要握手,但还是条件反射地回了一只右手出去。
突觉一股不容违抗的拖力,把他猛地往前一拽。谭仕章抓住他的手掌,另一条胳膊也抬起来,把他环在怀里抱了一下。第一次拥抱是生疏,第二次的动作,却像无师自通顺畅许多。
撞入的胸丨膛丨宽丨阔丨瓷丨实,眼镜差点被撞歪了,两只手轻轻蜷了蜷,没有立刻松开。
还不等冯敛臣找回声音,谭仕章已经放开他,像普通朋友之间告别之前抱上一下。
“好了,今年就这样到头了。”他说,“再见面就得明年了,开车回去路上小心。”
冯敛臣这才慢慢回神,他张了张
口,只笑了笑说:“仕章总也假期愉快,明年见。”
*
到了下午有很多人早退,左右没什么着急的工作,冯敛臣也早早开始收拾东西。
他本想留下看看文件,提前处理一部分节后的工作,却时不时就走神,索性开车回家。
说心神不宁,还没有到那个程度,只是那个甚至算不上暧昧的怀抱,反复在脑海浮现。
有些零碎的念头隐约浮现,仿佛流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