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反对不需要谭仕章跳出来,集团班子的其他成员听完汇报,就已经开始面面相觑。
包括黄大钧这个代总裁:“所以你的意思是,电视、广播、纸媒和户外大牌全都不要。”
谭皓阳说:“黄总,这不取决于我的意思,而是有没有这个必要。”他环视会场,“其实大家都明白,别说现在还有几个人有买杂志的习惯,每天看电视节目的年轻人能剩多少?”
黄大钧态度保守:“话虽然是这么说,但是只做线上宣传,皓阳,这多少有点冒进。”
谭皓阳坚持己见,笑着说:“我并不排斥传统媒体,如果经费可以随便燃烧,您要相信我是更乐意全面撒网的,各电视台24小时不间断轮播我们的广告。但问题是,现阶段我们不是还没有无限爆金币的箱子么?在总的预算有限的情况下,我更愿意把钱花在刀刃上。”
他话音落定,又有其他副总开口,斟酌表达了想法。
不可否认,传统媒体能够创造的直观广告价值其实是越来越低的——投放成本高,信息实时性差,且难以精细化投放,有时候广告商甚至自己都不确定花出去的钱到底作用在哪里。
投放不一定有用,但这一部分广告费又不得不花。
尤其对奢侈品牌来说,身价是极其重要的东西。有人说奢牌的品牌战略是“不做营销,做艺术”,其实营销当然是做的,只不过它和大众品牌的区别,就是要维持着自身的高贵气质和神秘感,而传统媒体虽然整体式微,不管还有多少受众,它们始终代表了一种“档次”。
数字化时代,固然新媒体传播已经成为绝对主流的传播方式,但如果一个定位高端的珠宝品牌从没上过时尚杂志,就像当红明星没走过红毯,再爆火,也总有种没上台面的感觉。
近年来,谭氏集团不管金凤翔还是丽华珠宝,或者其他品牌,一直都在增加对数字化营销的投入,但这属于策略调整,向线上渠道进行倾斜,有些传统的东西是不可能随意改变的。
就像谭氏集团的领导班子里,再激进的高层也没谁敢说,以后金凤翔都不再做电视广告,或者丽华珠宝放弃和一切杂志媒体的合作,只做新媒体矩阵、进行线上渠道布局就够了。
不过话又说回来,No.7毕竟不是丽华珠宝,它是集团的新生代。
新生表示一切空白,如果有人真的敢想,又敢这样试试呢?
所有成功的、精妙的商业案例,都是第一个吃螃蟹的人试出来的,不是写在教科书里的。
何况谭皓阳的独辟蹊径,并不是单纯任性,也有更深一层的考虑,同一集团下面,品牌不管有多少,最重要的就是把定位区别开来。如果产品线定位重叠,可能会同时影响两个品牌各自的发展。有高奢线在前的情况下,他想把轻奢线做成全然不一样的东西,这也很自然。
因此集团总办会开了许久,谭皓阳力排众议,关于星之钥的若干议题最后姑且都通过了。
会议是下午
三点开始的,散会的时候,外面天色已经擦黑。
谭皓阳离席向外走,谭仕章也收起纸笔,不疾不徐推开座椅,跟他在门口狭路相逢。
两人对望,这天总办会上,谭仕章其实没怎么提出反对意见,只是静听其他成员唇枪舌剑。此时,他还主动退后了一步,示意让谭皓阳先出门。
这让谭皓阳也没什么斗嘴的兴致,他和谭仕章甚至堪称心平气和地聊了两句业务上的事。
之后分道扬镳,谭仕章回他自己的办公室,谭皓阳径直走向电梯间,按下了八楼的按键。
大厦八楼是星之钥的地盘,这一层都是高管办公室,谭皓阳一间间数过去。
路过一扇半开的门,他顿了顿脚,窥见里面玻璃上一个清瘦的影子,正在伏案工作。
冯敛臣低头握着钢笔,神态专注,谭皓阳望着里面,抬手敲了三下:
“到齐总办公室来开个小会。”
“皓阳总。”冯敛臣放下文件,看到是他,习以为常,“好,没问题。”
不知什么时候开始,临近下班的时候才开会,好像已经成了星之钥的惯例——不单是为了展现工作卖力,谭皓阳白天大部分时间在集团,等到那边忙完,再过来的时候常常就晚了。
其他人总不能要求谭皓阳别老是掐点过来,基本都是在尽量配合他的时间表。
这位二公子几乎不会有给人添麻烦的意识,谭皓阳很习惯其他人围着自己转。
冯敛臣起身的时候来了个电话,他跟对面简短讲了几句:“嗯,我晚点回,别等我。”
再一抬头,谭皓阳却没有离开,还等在门口,笑眯眯地问:“这是在跟谁报备?”
冯敛臣说:“一个朋友。”
其实打电话的是他表弟小东,最近来金城找工作,人生地不熟,暂时借住在他家里。
冯敛臣不想跟谭皓阳什么都照实说,拐弯抹角,谭皓阳却还没完:“哪种朋友?”
“不是要开会么?”
“都住一起了啊?这么快就找到新人了?”
冯敛臣避而不答:“我去叫王总和钱总他们。”
谭皓阳脸上挂着笑容,跟在后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