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元二十年九月初九,长公主出嫁。
百官叩首,万民相送,皇上钦赐鸾驾,城门大开,浩浩荡荡的送亲队伍堪比皇上出行。
赵攸宜一身红色如意云纹镶边的锦袍,头戴九翚四凤花冠,冠前垂着一面赤金珠链,面容若隐若现地藏在珠链后。
虽看不清面容,但能想象到是如何的芳华绝代。
帝后站在宫墙上,看着送亲队伍渐行渐远。
陆瑶闭眼,深吸了口气,这一去,只怕再难相见。
赵恒拉过陆瑶的手,紧紧的握住:“攸宜是去开疆扩土,开辟自己的天地,你把她教的极好,她会是我们的骄傲。”
赵恒自那日吐血醒来,是真的遵了医嘱,再没有发过脾气。
因为,心疼得已经麻木了。
最痛的一刀已经扎进去了,剩下的,再没感觉了。
“我上次站在这里是十七年前,我在这里看着夏竹离京,如今是我的女儿……”
“待太子继位,我们便去草原看她。”赵恒承诺道。
他一直说要带窈窈去西北看看,可转瞬二十年过去,竟再未有机会。
赵攸宜的马车缓缓驶出城门,她让马车停下,从鸾驾上下来,撩起袍子,缓缓跪下,朝着宫墙叩了三个头。
父母在,不远游,更别说远嫁,终归是她不孝。
但她不悔!
昨日舅舅来找她,问她可后悔,若悔了,他有办法。
她亦是这样回答舅舅,不悔!
她将鬼谷令牌还给舅舅,她远离中原,此关系到鬼谷千年基业,非同小可。
“攸宜长大了,连天下江山都背负得,这个小小谷主令又算什么,收着,也许你还需要它。”陆玉庭没有收。
“那攸宜暂且收着,待有合适人选,再行传承。”
……
“殿下!”
一声殿下打断攸宜的思绪,她回头,李玄仁不知从何处出现。
“你怎么在这里?”
“臣在这里等候公主鸾驾。”他已经留了书信给父亲母亲,想必他们能理解他。
攸宜看到李玄仁背上的包袱瞬间明白他这是要做什么。
赵攸宜拂袖,面容也冷了下来,因为发怒,发冠上的珠链晃动的厉害:“胡闹,镖骑将军如此是要本宫派人将你押回京吗?”
“臣只想和崔大人一般陪伴公主左右,绝无非分之想。”
“有没有非分之想你自己心里清楚,你做出这一片情痴的模样是给谁看,置本宫于何地,又置李家于何地?”
“李玄仁,当你接下镖骑将军的重任,你这具身体便不只是你自己,你先是我大齐镖骑将军才是李玄仁,若再上前一步,本宫立
刻以叛国之罪处决你,若你不怕连累你李家满门,尽可上前,甘棠,通知护城军大人。”
赵攸宜说完上车,一丝余地都不给李玄仁留。
李玄仁朝车子靠去,甘棠拔剑挡住他去路:“李将军,你打不过我,自行离去吧。”
车队继续前行,李玄仁杵在那,如同雕像,只是到底没有再朝前迈一步。
李老将军接到消息,策马急急赶来,看到儿子定定的站在那里。
本来一腔的怒气,可看到儿子这般,倒是不忍责怪了。
“玄儿,我们李家没有这个福分,忘了吧!”
……
“殿下方才为何那般疾言厉色。”连叛国之罪,满门抄斩都说出来了。
“本宫不想辜负他的情意,更不想欠他。”
“那公主对他……”崔思如一直想问公主到底喜不喜欢李玄仁。
他们几个都是一同长大,李玄仁喜欢公主谁都知道。
可公主……公主的心思她看不破。
公主这些年刻意的和李玄仁保持距离,若真一点也不喜欢又何故如此。
赵攸宜笑了笑,看着官道两边有几簇菊花生的正好:“待到秋来九月八,我花开后百花杀。冲天香阵透长安,满城尽带黄金甲。
黄巢虽最终兵败狼虎谷,但他这首诗本宫倒很是喜欢,也很应此刻之景。”
崔思如看向马车外:“是臣逾越了。”
崔思如也明白了殿下的心意,殿下也许喜欢过李玄仁,但他所占的位置太小了,小到无法和殿下心中的天下大业相比。
相见不如不见,何必为谁改变,天涯之渊,海角界线,亦是无缘。
“你呀,太小心了,思如,从今日起你我同舟共济,开辟我们自己的未来。”
“此情此景,臣也想起一句诗,霓为衣兮风为马,云之君兮纷纷而来下,虎鼓瑟兮鸾回车,仙之人兮列如麻。”
崔思如说完,两人相视一笑,默契的同时回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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