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霁不能变成一个废人!
可他撩开衣摆,没有一刻犹豫地跪了下去。
夏诉霜的手比脑子更快,寒丝扯过一旁的脚踏,拖到宋观穹膝下。
“嘭——”的一声,是木踏板开裂的声音,宋观穹到底没有跪在碎瓷中,保住了两条腿。
但听声音,伤得不轻。
夏诉霜松了一口气,继而怒火中烧。
他怎么能一点都不爱惜自己的身体!
“师父……”
宋观穹膝行向前,夏诉霜的鞋尖后撤。
她避开他定定仰视她的眼睛,漠然道:“
我不用你还,您是寒鸦司司主,出了事朝廷还得找我麻烦……”
当断不断,必受其乱,阿霁已经太过疯魔,她必须狠下心。
算她嘴笨,教不好自己徒弟,分开了干净。
墨黑的眼睛蒙上水翳时,如在眼中嵌入了一片琉璃,水光在眼底闪动。
“师父既要离开,卜卜必得跟着一起,且稍等一等,徒……我让人去给它收拾……”
他说话有些极浓重的鼻音,让夏诉霜想起那个才十一岁,害怕雷雨夜的孩子。
“不必。”
忍不住看向他时,他已经走了。
夏诉霜等了一会儿L,跟着去了后院,担心徒弟再出点什么事。
结果宋观穹已经抱着卜卜出来了,手里还收拾了一个包袱。
“可有下榻之处,我让人将宫里的赏赐给……您送过去。”
“不用了。”
“是,我已经不是师父的徒弟了,不配再管闲事。”
他莫名重复一句话,像在赌气。
两个人对站,谁也不说话,他也不把小狐狸放下,或给她。
“不走好不好。”
已到了掌灯时分,他的央求声比羽毛的幼绒还软。
话轻落在夏诉霜心上,引起轻轻的抽搐。
“阿霁,你改了吧。”
沉默蔓延开来,宋观穹不是不知道,这是师父给他最后的机会。
可他已经做不到了。
走上前来将小狐狸给她,手臂不可避免地接触,夏诉霜睫羽扑扇,按住浮思。
宋观穹退开后,她才重新恢复呼吸。
“可惜,这个你只怕不想要吧。”
他说的,是放在院中的琉璃灯。
那盏灯又被搬到院外来了,没有点亮,只反射着檐下灯笼的一点光。
夏诉霜一看到这盏灯,又想起徒弟的千万般好来。
宋观穹将手放上那盏琉璃灯,轻声道:“制灯之艺本是师父用来怀念故人的,徒儿L却多余做了一盏,惹师父笑话了。”
说罢,他手臂稍一用力,巨大的琉璃灯倾倒下来。
“别——”
夏诉霜猝不及防,眼睁睁看那琉璃灯倒下,剔透晶莹的薄片一重重碎了下去。
他亲手刻下的山川草木、飞禽走兽,九天星辰……全都撞在地上,碎开了。
千万块碎片,映着两张伤心的脸。
珍视的东西变作了一地碎片,就像两个人狼藉的关系,夏诉霜眼眶发烫,止不住地鼻酸。
这是他送她的灯,跟别的人又有什么关系!
为什么不问她一句,说毁就毁了!
夏诉霜心疼得要命,干脆负气转过身去,不让人窥见情绪,
“你送的东西,随你处置。”
说完,她悄悄擦掉眼泪,走出了院外。
—
将卜卜抱在怀里,夏诉霜在夜色里闷头往前
走,不知该往哪儿L去。
她本想去西越侯府,可小徒弟若问起她为什么离开结心园,她又该怎么说。
去寻周凤西?
还是算了吧,他连递话都要派别人来,现在只怕有诸多不便。
夏诉霜慢慢往前走,很快就想到该去哪儿L了。
正好她于晋王府有恩,老晋王妃请她过府做客,借故进去探查一下老晋王的情况总是不难的。
正值宵禁,但夏诉霜想避开金吾卫易如反掌。
不过她并不打算夜半到访,只是想就近找家客店暂住,明日一早再登门。
刚在客房安顿下,她就听到外头有军队经过的声音。
夏诉霜将窗户推开一道,是十几个兵卒,领头的是周凤西。
看他们的来路,应该刚从晋王府出来。
凤西哥哥怎么会去晋王府?
夏诉霜有点不祥的预感,怕他和自己的目的一样。
将卜卜留在客店,她跟上了周凤西。
“凤西哥哥。”
在无光处,她喊住了他。
周凤西停住脚步,让兵卒先行离去,才转身大步向她走来。
夏诉霜察觉到他有一点不对,“凤西哥哥……”
他长臂一伸,将夏诉霜揽进怀里,
“我已经将老晋王给杀了,简遥,我们离开这里吧。”
!
夏诉霜睁大了眼睛,老晋王……死了?
她拉开距离看他,“什么时候死的?”
“方才不久。”
他刚从晋王府出来,那不就是刚杀完人?
只怕一时三刻就会有人发